P168第六节美国近代地理学

    自从人类跨越白令海峡，美洲就有了人类足迹。中美洲的“奥尔梅克”文明在公元前1150~前900年达到鼎盛，“核心美洲”成为旧大陆农业文明的中心，尔后中美洲玛雅文明与安第斯文明承传下来，早在欧洲人抵达新大陆之前，美洲印第安人就对旧大陆早期地理知识的积累作出了贡献，美国近代地理学奠基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最初30年间，其地理思想主要受德国影响，其次受法国和英国影响，以后发展成自己的特色，并逐渐成为世界地理学思想的主要中心。

一、美国近代地理学的创建
    19世纪中叶以前，美国的地理学还是一门“未经系统化的学科”，南北战争之后，随着西部开拓殖民，出现了地学的大考察时期。1852年，纽约美国地理与统计学会（AGSS）成立，在组织探险考察、交流考察成果方面起了积极作用。19世纪中叶，李特尔的学生盖约特（Arnold Guyot，1807-1884）到美国任教，出版了讲稿《新地理学》，李特尔的思想逐渐为美国学术界熟悉。马什（George P.Marsh，1801-1882）的《人与自然》（1864）把注意力转向人对自然的作用，转向由于人类活动引起的有机与无机生境的改变，马什指出：“要表明人类活动改变我们居住的地球的自然条件的性质及其大致程度，要指出这种鲁莽行为的危险性和防范一切大规模地干扰有机与无机界自然秩序行为的必要性，提出恢复已被干扰的协调的可能性和重要性，使荒弃的和利用过度的地区得到切实改良。”这一思想对现代地理学的发展导向仍然有指导意义。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国高等院校开始设置地理系科。1885年，哈佛大学成立地质地理系。1903年，芝加哥大学成立第一个独立的大学地理系。此后，地理系科在美回各高等院校纷纷成立。哈佛、耶鲁、明尼苏达和芝加哥大学成为20世纪初期美国地理学思想的主要发源地。戴维斯（W.M.Davis，1850-1934）是哈佛大学毕业的地质学者，被认为是美国近代地理学创始人，著有《普通气象学》、《地理论文集》、《自然地理学》和《珊瑚礁问题》等著作。早年跟随谢勒在哈佛大学治学，他从谢勒那里学到良好的思维和黑想：①形成细心野外考察的习惯，并将缜密的考察与逻辑推理结合起来，他的景观素描非常精彩。②把地球看成是居民借以为生的资源基地，把包括人在内的有机生命看成是整体自然地理景观的组成部分，而不是与之割裂。③注重地表相互联系的事象的变化过程，受达尔文进化论和实证主义思想的影响，戴维斯创立了“侵蚀循环说”，这一理论成为地貌学的基本理论，影响长达数十年.对20世纪初期地貌学有较大的推动作用。戴维斯及其弟子约翰逊（D.Johnson）发表了若干文章论述地理学方法论，指出地理学太注重于罗列事实，而对用来组织事实的普遍概念阐述很不充分，提出“解释性描述”概念，并讨论了指标选择、多元假设等一系列方法论。戴维斯创建了美国地理学会，并推动美国中小学地理教育的发展。在戴维斯的培养和倡导下，美国近代地理学一批新人成长起来，戴维斯的众多学生成为20世纪早期美国地理学发展的中坚力量。

   杰弗逊（M.Jefferson，1909-1949）是戴维斯的学生中唯一不接受环境控制论的著名地理教育家。他教过65门课程，制定了系统培养中学地理教师的方案，是美国首批研究人口分布和城市结构的学者之一，提出了核心区、首位城市、人类地理分布学等概念。鲍曼（1.Bowrman，1878-1950）是地貌学、应用地理学和政治地理学家。他所著的《战后新世界》（1921）一书成为美国政治地理学的权威著作。在《与社会有关的地理学》（1934）一书中，鲍曼强调区域地理特性、区域地理要素相互作用关系、人类与环境的关系是地理学研究的最高目的。鲍曼次领导南美洲地理调查，倡议进行美国拓荒带的研究，提出不仅要注意到拓荒带的自然情况，面且要引导人们注意拓荒者的态度和目标。鲍曼的一些重要工作是把地理学方向应用到实际问题研究上。亨丁顿（Husington，1876-1949）是一位多产的思维敏锐的地理学家，致力于气候变化及其对人类社会影响的研究。他著有《亚洲的脉动》（1907）、《文明与气候》（1915）、《人文地理学原理》（1920）、《脉动过程》（1926）、《文明的主要动力》（1945）等书，不仅在地理学界，而且在历史学者和社会学者中影响广泛。亨丁顿提出气候变化存在冷湿与干热的不同长短周期的交替循环说，认为蒙古人入侵中国、印度、东欧是由气候干旱造成草场干枯所致。创立人类文明只能在具有刺激性气候条件下才能得到发展的假说。亨丁顿的研究涵盖了与气候关联的诸多问题：气候波动、气候变化、气候适宜期、空气质量、树林年轮所反映的太阳黑子的影响，并使用统计方法进行分析。由于气候变化在环境变化中的关键性作用，亨丁顿可以看成是“现代全球变化”研究的拓荒者。森普尔（E.C.Semple，1863-1932）曾受业于拉采尔，回国后大力宣扬拉采尔的新人文地理学观点一—地理影响历史进程的思想，著有《美国的历史及其地理条件》（1903）、《地理环境的影响》（1911）等书。森普尔把地球作为人类生活控制的因素，但同时十分小心地指出环境并不能控制人类活动。森普尔对地中海地区有深入研究，他撰写了《作为区域历史要素的山脉和通道》、《地中海地区农业》、《森林与气候的关系》、《气候与宗教的关系》等文章。
   布里格姆（A.P.Brigham，1855-1932）著有《美国历史中的地理影响》（1903），通晓欧洲地理学，推崇拉采尔为地理学先驱，认为拉采尔未能发掘出人地关系参数是不应受到指责的。布里格姆强调：地理学的任务在于提供一个精确的科学的自然描述；但是地理学者在论述环境影响存在时，必须十分小心和不违反常识，对他所提出的任何一般性原理，都应该用一切可能的检验来确定其正确性。布里格姆对亨丁顿、森普尔等提出的有关气候影响的概括性结论持批评态度，认为整个环境无限复杂的因素对人类身体和思想产生无限变化的结果。

三、第一次世界大战至20世纪中叶的美国地理学
    20世纪20年代以前，自然地理学在地理教育和研究中占有优势。这一时期，环境决定论曾为美国地理学思想的主流。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地理学受到美国环境多样化的刺激，可视为同时受到欧洲和美国影响的产物。这一时期是一个具有变革意义、向现代地理学发展的过渡时代。自然控制与人类反响概念逐渐消失，索尔兹伯里（R.D.Salisbury）避免对地表事物之间复杂的关联做单一因果解释的观念得到赞同。在这一时期，地理学关注的焦点向社会科学转移，并离开了单纯对地球科学的关注，地理学研究的重点逐步由自然转向人文。人文地理学的研究成效显著：1913年J.拉塞尔出版了《工商业地理学》，美国农业部出版了芬奇（V.C.Finch）和贝克（O.E.Baker）的《世界农业地理》，1925年克拉克大学创办《经济地理》杂志，从20世纪20~40年代登载了世界各大洲的许多农业地理论著。20年代城市地理学开始发展。

    1930~1950年是美国近代地理学向现代地理学的转型过渡期。地理学的焦点逐步转向社会科学，同时出现了“人类生态学”思潮以及地志学、历史地理学、应用地理学等趋向。由环境决定论转向人地关系论，再转向到强调区域和区域差异研究。从早期环境论的盛行到20世纪20~30年代对环境论的反驳，在一定程度上又挫阻了寻求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的因果关系的努力。哈特向总结了地理学区域派经验主义的哲学和方法，提出“地理学就是对地表变异特征提供正确的、有条理的和合理的描述和解释”，代表了把“区域地理学看作是地理学的最高表现形式”的理解。阿克曼（E.A.Ackerman）根据他在战争时期的经验，提出职业地理学者在实际工作上的两点不足：掌握外语能力低下和部门专业疏弱，认为大多数地理学者对其研究的专题或多或少是外行，因而提倡部门地理研究。在20世纪30年代，少有为“地现学家”或“地理学”冠上一个形容词。到1950年，绝大多数采用了形容词，如自然的、政治的、历史的、经济的、文化的、都市的等，地理学者由综合型走向专业型。受德国中心地理论和都市化进程的影响，都市地理研究尤为盛行，狄金逊（R.E.Dickinson）、秦勒（G.Taylor）、哈里斯（C.D.Harris）、乌尔曼（Ullman）等在研究城市与腹地、城市空间地域结构模式方面的研究取得了高水平的成果，

     哈特向（Hartshorne，1899-1992）是20世纪最有影响的地理学家之一，所著的《地理学性质》（1939）、《地理学性质的透视》（1959）被誉为里程碑式的著作。他继承李特尔、赫特纳传统地理学的思想，认为地理学的目的就在于研究岩石圈、水圈、大气圈、生物圈和人类圈所构成的地表区域特征。他认为地理工作者应从长期以来对人文现象与非人文现象的相关性的探索中解脱出来，应着眼于区域特征去展开研究工作，提出了“论题地理学”的思想。

     巴罗斯（Barrows，1877-1960）广泛地参加过美国的土地类型调查、资源调查、水土保持和自然规划等工作，是美国地理学中人类生态学派的代表。提出人类生态学的思想：“我们的所谓地理讲解的大部分不是地理，若讲真正的地理。就必须从头至尾是一种按人地关系正常顺序的解释性论述，地理学的目的不在于探索环境性质，而在于探索人类对环境的反应。自然条件只能联系着人去研究。”这一思想已经越来越受到现今地理工作者的重视和理解。

      出生成长于德国的索尔（Carl.O.Saucr，1889-1975），其地理思想具有很强的德国地理学“基因”——重视野外调查、地图学和景观观念，关注地理学的结构性、综合性和理论提升，索尔指出：没有任何一个学科领域的研究可以用单一的因素来解释；地理学从自然和文化上，研究地表特定区域有关的事物以及地区与地区之间的差异；主张地理学应研究自然与文化景观的形成、演变、特征，而不在于研究人类对环境的适应；地理景观的描述包括自然区域特征（自然景观）和人类活动添加在自然景观中的形态（人文景观），人类是景观塑造的重要力量；人类按其文化标准，对天然环境的自然现象和生物现象施加影响，并把它们改造成人文景观；地理景观研究“是在传统观念中发展出来的一个新的研究方向”（Sauer，1927），索尔的这些思想使他与哈特向的区域论、巴罗斯的生态适应论区别开来，成为美国地理学中景观学派的代表人物。

      在众多地理名家的推进下，美国地理学界出现六种主要思潮；第一种思潮以巴罗斯为代表，认为地理研究的范国应当限于人类对自然与生物环境的适应，把地理学看作是“人类生态学”：第二种思潮认为地理学应该集中力量去识别和解释地球表面各种地区间观察到的差异性，这就是地理学的“地方或区域”研究方向，哈特向关于“地理学是地域差异”的观点成为美国区域地理学派的代表；第三种思潮以索尔为代表，认为地理学应从景观和景观变化的角度来研究地理区域，倡导并发展了地理学的文化景观论；第四种思潮认为地理应从时间的变化过程上来寻求发生学的解释，它导向“历史地理”及其“边骤居住”的研究，其代表人物有特纳（Fredrick Jackson Turner）、布朗（Ralph住”的研究，其代表人物有特纳（Fredrick Jackson Turner）、布朗（RalphH.Brown）、索尔和惠特尔西等；第五种思潮是地理学的“空间论”；第六种思潮是从纯学术的研究转向经济、社会和政治中的实践应用，即“应用地理学”。

四、美国近代地理学思想特质
    与欧洲相比，美国近代地理学起步较迟，早期承袭德、法、英各学派的思想，但随后呈现出多元化的蓬勃发展之势，表现出领导世界地理潮流的特点。自然地理学最初是和地质学合一的，人文地理学则与社会学合一，芝加哥大学是美国地理学的发轫中心，以特有的课堂讨论和野外实习方式培养出许多闻名于世的人才。没有古代地理学影响下的路径依赖约束、自由开放和追求创新的学术环境，使美国地理学术活跃、学派林立，基于不同研究主题，涌现出各种地理思想，如戴维斯的“侵蚀循环说”、森普尔的“环境论”、亨丁顿的“气候变化”、巴罗斯的“人类生态学”、索尔的“文化景观论”、哈特向的“区域分异论”、惠特尔西的“连续居住说”等。重资源调查、土地利用、区域规划等实用性研究和新技术应用是美国地理的又一特色.1930年首次应用航空摄影方法从事田纳西流域的调查工作，成为近现代高新技术地理学的发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