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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课程区] 钟启泉华东师范大学课程教学与比较教育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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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4 10:50: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geonet 于 2015-2-14 10:54 编辑

钟启泉(华东师范大学终身教授)现任华东师范大学课程教学与比较教育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
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专家工作组组长钟启泉教授

钟启泉 男,1939年8月生。教授,现任华东师范大学课程教学与比较教育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国比较教育学会副理事长,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学科规划组成员,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委员会教育类专业委员会委员,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教育部高等师范教育面向21世纪教学内容和课程体系改革指导委员会委员,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工作组专家,日本国京都大学、横滨国立大学、大阪市立大学客座教授。日本国际教育学会和日本课程学会会员。专攻比较教学论、课程论、国际教育学。1979年以来在海内外发表论文190多篇,著作(著、译、编)23部。其代表作《现代课程论》出版以来多次获奖,编著《差生心理与教育》、《班级经营》,译著《现代教育学基础》、《教学论原理》、编译《现代教学论发展》等也被广泛采用。主编的“求索”丛书(10卷本,以课程与教学研究为中心内容,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年6月版)获第二届“国家图书奖”(1995年)和全国优秀教育图书一等奖(1995年)。主编“当代中小学课程研究丛书”(4卷本)己由山东教育出版社出版(1998年10月)。当前主持“九五”国家重点课题《各国基础教育改革的基本理论及其实践课题比较研究》,主持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九五规划项目《国外班级管理的理论与实践》研究,主持教育部委托课题研究《国际基础教育课程比较研究》。
华东师范大学终身教授.现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所长,及华东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兼任全国教师教育课程资源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教育部教师教育专家委员会委员,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专家工作组"组长,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学科评议组成员,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委员会教育类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促进课程研究国际协会(1AACS)执行委员会亚洲执行委员,上海市中小学课程发展研究所副所长,日本福冈亚洲文化奖推荐委员,日本京都大学,大阪市立大学,横滨国立大学客座教授.《全球教育展望》杂志主编.
2专业领域编辑
比较课程论与教学论,国际与比较教育学.
3学术专著编辑
1979年以来,在海内外发表论文200多篇.著作(著,译,编)数十部.
代表性著译:
● 《新课程的理念与创新一一师范生读本》(钟启泉,崔允漷主编,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 《国际普通高中基础学科解析》(钟启泉,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 《课程与教师》(钟启泉译,教育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
● 《现代课程论》(钟启泉编著,台湾五南图书出版公司1991年繁体字版,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修订版)
● 《差生心理与教育》(钟启泉编著,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修订版)
● 《现代教育学基础》(钟启泉译,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中文修订版)
● 《班级经营》(钟启泉编著,台湾五南图书出版公司1996年版)
● 《教学原理》(钟启泉译,台湾五南图书出版公司1996年版,教育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
● 《现代教学论发展》(钟启泉编译,教育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1992年再版)
● 《解读中国教育》(钟启泉等主编,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
● 《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为了每位学生的发展--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解读》(钟启泉等主编,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 《新课程师资培训精要》(钟启泉主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主编代表性丛书
● 《当代教师进修丛书》(12卷本,总主编,上海教育出版社1999-2000年版)
● 《求索丛书》(10卷本,总主编,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
● 《当代中小学课程研究丛书》(4卷本,总主编,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2000年版)
● 《世界课程与教学新理论文库》(总主编,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
● 《学科教育展望丛书》(总主编,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 《世界课程改革趋势研究》(钟启泉,张华主编,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 《海峡两岸课程与教学论丛书》(钟启泉主编,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 《学科教学论丛书》(钟启泉主编,浙江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 《研究性学习教师读本》(钟启泉主编,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4研究项目编辑
● 主持"九五"国家重点课题"各国基础教育改革的基本理论及其实践课题比较研究"
● 主持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九五"规划项目"国外班级管理的理论与实践"
● 主持教育部委托课题"国际基础教育改革比较研究"
● 主持教育部委托课题"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专题比较研究"
● 主持教育部委托课题"课程政策与课程结构比较研究
● 主持教育部重点课题"知识经济时代课程变革研究"
● 主持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面向素质教育的课程变革模式比较研究"
● 主持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后现代主义课程与教学理论研究"
5国际合作研究项目编辑
● 1983.5 "中,日,美大学生学习方式之比较研究"(与东京工业大学坂元昂教授合作)
● 1982-83"上海大阪中小学生生活节律之研究"(与大阪市立大学石附实教授合作)
● 1989.6-8"中日两国中学生劳动意识调查"(与日本九州大学权藤与志夫教授合作)
● 1993主持"学科的分化与综合"(日本学术振兴会项目,合作者横滨国立大学市川博教授)
● 1995,2-8主持"日本基础学力研究"(日本国际教育财团项目,合作者京都大学天野辉教授)
● 1997.2-98,2主持"国民教养与课程设计"(合作者大阪市立大学桂正孝教授)
6出国访学(教育考察)经历编辑
● 1979.5上海市高等教育学术访日团成员
● 1981.4-83,3日本大阪市立大学文学部客座研究员
● 1983.10华东师范大学访日团成员
● 1987.9-1988,3日本国立鸣门教育大学客座研究员
● 1988.4应邀出席日本福冈第一届国际学术讨论会,九州大学客座研究员
● 1992.4应邀出席日本福冈第二届国际学术讨论会
● 1993横滨国立大学客座研究员
● 1995.2-8日本京都大学大阪市立大学
● 1995.12国家教委新加坡,香港教育考察团成员
● 1997.9-98,2日本大阪市立大学客座教授
● 2001.5 应邀赴美国出席世界课程会议
● 2000.11教育部欧洲教育考察团成员
● 2002.11应邀赴德国莱比锡大学,慕尼黑大学学术访问
● 多次应邀赴台港澳学术访问,合作研究或讲学
其他荣衔
1999年,因为教学科研的杰出贡献而荣获曾宪梓教育基金会高等师范院校优秀教师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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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14 10:56: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eonet 于 2015-2-14 12:41 编辑

钟启泉:“微课”的诱惑与反诱惑
http://bbs.aieln.com/article-9076-1.html

  有效教学的研究使命就是如何实现课堂转型,课堂转型的关键课题就是实现合作学习。

  合作学习不是一般的教学组织方式,而是一种教育思想的转型,即如何从精英教育走向大众教育,保障每一个孩子都能够得到成长、发展。

  作为一种便利的工具,微视频可能有助于学生的合作学习过程,特别是有助于每一个孩子的自主学习能力,可以为合作学习提供技术支撑。但这终究是一种技术、一种手段,它绝对不可能替代课堂教学。

  课堂教学的基础和关键是认知差异,离开了认知研究,这种技术是毫无用处的。

  基于“协同学习”的“微视频”研究,需要彰显人类学习的本质,把握技术应用的度,理性地思考信息化环境下“课堂转型”的课题。换言之,“课堂”是一线教师的田园,必须牢牢把握教师“课堂研究”的主旋律,实现“课堂转型”。

  ◎ “微课”的诱惑与反诱惑◎

  国际上有很多系统的研究,微课或信息技术是怎样介入课堂教学,技术的进步展示了崭新的教育变革在理论上的一些可能性:如每一个儿童学习需要自己思考的天地,微视频能够帮助学生将被动学习变为自主学习;又如微视频连接课堂内外学习者之间的交流、互动,有助于扩大学习场;再如微视频可以促进教师角色的转型等等。

  然而,上述的可能性要转化为现实性,需要有以下前提条件:

  首先,如何区分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

  这给我们提出一个警示,如果将那些名牌学校课堂的视频录下来,搬到西部学校去,是否能够弥补东西部教育之间的鸿沟呢?显然不是。

  这种想法是只问技术,无视教育的质性分析,最终只是扩大了应试教育的影响。

  其次,教学过程不是技术的应用过程,而是在复杂的语境中展开的问题解决过程。

  如果今天只是基于应试教育的课堂与经验,所积累起来的数据库只会起反作用。

  第三,微课的设计不是单纯的技术应用,需要系统的认知研究的支撑。

  不可否认,微课具有双重性。教育中的信息技术只是一种技术手段而已,终究不可能替代认知活动本身。

  第一,这是课堂教学的本性使然。

  课堂教学其实是两种过程的交织,一是认知过程,学生对尚未掌握的知识展开认知的探索、探究,它的基础是学科知识、逻辑;二是集体过程,在课堂教学展开的过程中,人际关系确立了,一个集体建构了,课堂的基础是集体逻辑。

  第二,存在“技术中心的研究”的弊端。单纯的“技术中心”的弊端是只见技术不见人,这也是引进信息技术却很难使课堂教学有实质性突破的原因。

  第三,我国的“微课”开发先天不足。事实上,很多先进经验是不可推广的,因为经验是情景化的。但经验背后的逻辑、精神、道理是可以去领会的,因此课堂经验绝对是不可照搬照抄的,不可复制的。

  ◎ 回归“课堂研究”的主旋律 ◎

  我们需要回归教师“课堂研究”的主旋律,直面一系列基本的课堂教学问题的破解,比如“协同学习”的本质及其优点;实施“协同学习”的前提条件、难点及实施要点;“协同学习”的理论基础。

  “协同学习”之所以成为当今世界中小学课堂教学的基本方式,是因为“协同学习”比之“竞争性学习”,无论在课题完成、人际关系、心智健康方面,更胜一筹;在“协同学习”中多样的思维方式碰撞,构成了多元的、重层的“最近发展区”。

  “学习”成为一种从“倾听他者的声音”出发,展开对话性实践的过程。

  基于“协同学习”的课堂教学之所以有效,首先体现了人类学习的本质:三人行,必有我师。也就是说思维在交流碰撞中,可能会产生新的思维。其次,是保障每一个学生学习权利的最有效方法,使得低学力的学生发挥“被主动性”。第三,保障每一个学生挑战更高程度学习的机会。

  “协同学习”最大的受益者是优等生,优等生在教会其他学生的过程中,思路重新做进行梳理、修改,深化了理解,促进了学习。

  这三个理由使得全世界都推崇这种学习方式,但事实上,协同学习不仅仅是一种教学组织方式。合作学习实施之前,有两个前提条件必须要解决,第一是让每一个学生都养成自主学习的习惯;第二也是最本质的前提条件,要把教学内容转化成两种问题,一种是基础性、简单的问题,是所有学生在课堂上就能懂的,另一种是挑战性的问题,是一个学生解决不了,但是通过小组讨论,可以一起将其解决的。

  现在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在“微课”的诱惑之下,我国“课堂转型”的研究正处于十字路口上。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迷途未远,尚可补追。该是义无反顾、沉下心来,好好地探讨认知过程一系列的问题以及其关系和要素,回归教师的田园——“课堂”,回归教师“课堂研究”主旋律的时候了。

  (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名誉所长,本文摘自全国第九届“有效教学理论与实践”研讨会上的发言,未经本人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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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14 12:39: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eonet 于 2015-2-14 12:44 编辑

吕维智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cc953fd0102veo9.html
                                                                                         钟启泉:“微课”的诱惑与反诱惑                                                            
               
                                       
http://www.360doc.com/content/14/1229/20/1609415_436702507.shtml                                                                                 http://rc37z.rcjy.com.cn/dsyd/xctj/2014-12-08-1526.html                                    
               
                                                                                         




第一节课是普陀区中山北路第一小学的周炜老师,讲的是小学五年级数学《三角形的面积》。开课前,周老师先让学生看一个自制的微视频:如何折叠三角形,看看有几种变化。这还是换了形式的讲,并且不见得就比讲、板演效果更好,典型的成人思维。现在孩子们看到的电视、网络内容非常丰富,形式非常“新奇特”,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我们的老师已经远远落伍于孩子们的生活,还选择这样低级老套的东西来吸引孩子,我不太认可。微视频的利用对现有的课堂教学只能作为一种辅助、补充的手段,适合个别教育和课外再学习,而不应该是颠覆性手段,定位错了就全错了。小组合作学习组织得很好,用评课领导的话说:“合作学习是课改的重要标志”。
    第二节课是普陀区梅陇中学的李静老师,课题是二氧化碳的实验室制法,一堂老师讲得太多。因为我在省厅“快乐化学”项目中看到了孩子们对动手做实验的积极性和参与的劲头,所以很推崇“做实验、学化学”。李老师这堂课老师不停地讲,不停地引导学生表达、讨论,孩子们没有看到实验现象,没有在操作中遇到问题,这样“空对空”的学习方式真的应该改一改。好在最后还是有一组六个人的分组实验,让学生体验了一把。看学生做实验那一节,所有听课老师的兴趣也被调动起来,场面气氛明显热闹起来。
梅陇中学的学案还是很有特色,分为“课内部分”,有设计思想、教学目标(三维目标)、重点与难点、教学用品、教学环节设计。有“预学习单”,分为学习笔记、讨论与思考两个栏目。“课前训练”有六组题目。“课堂学习内容”只安排了两个部分:交流与讨论、发生装置的改进和组装。反映了梅陇中学课堂教学研究的成果。“学习单”是美国叫法,我们叫做“学案”,上海这样子来借鉴也有他们的聪明之处。就像评课环节中谈到的“知识星空图”,就是上海教学研究的特色表述。天津王敏勤教授则推崇“知识树”,用“树型图”来形成知识结构的脉络,普育学校梁峰校长是他的真传弟子,是“天津市未来教育家”、“特级校长”、“特级教师”,做得非常专业,全国很多学校都慕名而去。我去过两次,今年春天去和梁校长作了一个上午的长谈,梁校长“把常规做扎实就是特色”的说法令我印象深刻。
    对于基层学校而言,任何课堂改革都不能过分寄希望于外面的专家,而是更多的要靠自己。通过改革来推动理念、方法的引入,更新打造课堂教学架构,研究教与学的方法,通过提升本校教师的专业能力来达到课的研究水平有质的飞跃。并且这些工作都必须立足自身,基于问题,促进学校教学工作的不断完善和进步,要一步一步来,不能搞超常规、跨越式、表演式,那是沙滩上的楼阁,没有坚实的基础,一不留神就会成为笑柄,并且是误人子弟。
    评课环节,大家都没有把“微视频”说成是“万金油”。普陀区化学教研员在评课中提到“未来的课堂形态一定会改变,会有更多的新技术引入。但什么是课堂中不能改变的?这个应该用心去研究”。另外,“合作学习与微视频这两种方法的关联也是应该思考”。我比较认同,这是一个客观理性的说法。上海还是人才济济。

下午是汇报环节。首先由普陀区教育局局长带领他们的团队,汇报了普陀区九年来坚持致力于课堂有效教学研究的经验和做法,然后分别由两个校长做了精彩的发言,从学校层面谈一谈微视频开发带来的课堂教学变化。王洪伟校长在他的发言中强调“今天的改革不仅是学生的学习方式”,老师不是“被塑造”,而是“自我塑造”。“今天提倡的不是排他性的学习,而是要建设学习的团队”,这个王斌华教授的弟子,“上海市十佳校长”、“特级校长”,老骥伏枥,激情慷慨。顾凤老师从教师层面谈如何建立学习场,引导学生自由表达,学会倾听,讲的更多的是合作学习与微视频教学的有效整合。普陀区教科院院长从理论层面作了解读之后,局长又从区域推进角度谈了自己的体会。对微视频实验的意义,局长用了一个“鸡蛋如何打破”的例子,说明微视频实验是普陀区“寻求从内部打破鸡蛋的一个突破口”。
随后,上海市化学教研员徐睿作了主题发言,华师大博导王斌华教授对“微视频的缘起”、“微视频的优势”、“微视频的局限”三个方面作了系统的解读。认为“微视频”现在炒得太热,它是一把双刃剑,具有双重性,利弊互现。并且认为微视频仅仅改变了课程内容的呈现方式,不涉及课程目标、课程内容、课程评价的改变,建议开展对比研究,看看有哪些优势,有哪些局限性,是否适合所有的课程内容,教学质量是提高了,还是下降了,学生、家长是不是欢迎。感到这些学者态度上比较谨慎,用主持会议的上海市教研室陆伯鸿副主任的话说应该秉持“热情加冷静”的态度来参与。
最后压轴戏是华师大钟启泉教授的主旨演讲:《田园将芜胡不归》。钟教授认为微视频研究的潜台词是存在这样一个假设:就是“微视频可能有助于每个孩子的自主学习”,但只能作为课堂教学的一个工具和技术的支撑,不能替代课堂教学。钟教授从“微课的诱惑与反诱惑”、“回归课堂研究的主旋律”、“田园将芜胡不归”三个方面直言他对当前教育 界热炒“微视频”“微课”、“翻转课堂”的非理性的质疑,感到这个中国最新一轮课程改革的旗手,思想非常睿智,言辞依旧锋利,可谓大智大勇,义无反顾。摘录钟教授经典语句如下:
△国内课程改革改了十几年,涉及到深层次的实践很少。
△全国大部分课堂没有改变,几乎一成不变。
微课开发诱惑多多,课程转型困难重重
△基础教育数据库不会起好作用,只会成为应试教育的帮凶。
△先进经验不可能推广,背后的“逻辑”是可以借鉴的。
△为什么“协同学习”会成为世界范围的课堂基本形式。
△学习是从倾听他者的声音出发。
小组合作学习设立“小组长”是不对的,合作学习就是要“去中心化”。
△分层教学不等于协同学习,小组学习不等于协同学习,学生展示不等于协同学习。
当下开展“微课”弊病丛生,基于不成熟、不恰当来推广,恰恰会走向反面。
陆伯鸿副主任在点评钟教授的讲座时谈到:“方向大于技术”。说比如微信“本来是想把碎片化的时间利用起来,而实际上演变成所有的时间都碎片化了”。
上海市教委贾炜副主任在发言中,肯定了会议所倡导的“有效教学”研究。最后,贾炜副主任用“没有强大的心理支撑是改不下去的!”来鼓励大家“转换思路,追求教育的变革”。

                         2014年1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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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14 12:4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钟启泉教授带来一场《静悄悄的课堂革命》 http://www.qsedu.com/Components/NewsShow.aspx?newsid=28832
开幕式上,教育部课程改革专家工作组组长、华东师范大学终身教授钟启泉老师为全区老师们作了《静悄悄的课堂革命——新课程改革的逻辑与课题》的主题报告,更为我区的学术节增添了厚重的学术味。

钟教授从课程改革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课程改革的理念与亮点、新课程实施面临的难题、对新课程改革的期盼四方面进行阐述。在引言部分“课程改革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中,钟教授指出新课程改革是实现基础教育学校从“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转型所需要的,归根结底,是落实我国从“人口大国”转变为“人力资源强国”的战略发展目标所需,并用十二个字“课程改革,波澜壮阔,不可逆转”巧妙点出了课程改革的重要性与必要性。

钟教授认为,课程改革的理念是“为了中华民族复兴,为了每一位学生的发展”,他强调,新课程改革体现出了几个不同:第一是为了每个学生的发展。新的课程改革把每一个学生都作为发展目标,致力于建立一个共同的学习共同体,而非简单地把目标锁定于所谓的优等生。这是一种尊重每个学生学习权利的表现。也是以人为本的表现。第二把“学习权”作为一个关键词提出来。以前的课程改革虽然一直也在倡导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的主体作用,但是没有上升到作为一种权利而受到尊重的层面。这次课程改革把“学习权”作为关键词提出来又是一种对学习者人文关怀的关注,体现了对人性、人权、人格的尊重。第三就是启迪孩子智慧。课改的亮点是化信息为知识,化知识为智慧,化智慧为德性。要学会关心(关爱、关切、关联),发展智慧,健全人格。第四,重视课程改革的核心。教育改革的核心环节是课程改革;课程改革的核心环节是课堂教学改革;课堂教学改革的核心环节是教师专业发展。所以课程改革的最终成效如何,还得看教师在课程改革中收获多少,教师通过课程改革获得了怎样的发展。新课程改革中教师的专业成长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从新的观念到新的教学技能这都需要一个过程。专家和教师的合作,教师之间的合作,师范院校和学校的合作,学校和社会的合作,各个方面的联合作用才能使实现教师的专业发展。

他在报告中也指出,此次新课程改革中也遇到一些难题:第一个难题就是基础学力与学力观的转型。传统的三基已经不能适合时代的发展,那是我们曾经借鉴前苏联模式而形成的,我们现代社会的复杂性决定了我们要培养多层次的复合型人才。新的基础学力观也强调:知识不是一种外在於个体或強加于个体的被管理、被灌输的“客观”的东西,而是一种可探询、可分析、可切磋的动态的探究过程,一种借助反思性实践來建构人生意义的活动过程。第二个难题就是教师角色变化与课程实施观的转型。人才观的转变必然要求教师角色的转变,新课程改革倡导对话教学这种课程实施模式,因此,教师必须“学会放权”“学会倾听”只有倾听学生,倾听不同的学生,把学生的语言和课本联系起来,然后回到课程教材,把自己的思考与学生的思考融入到教材中去,才能充分利用课程资源。当然,这样的教室就变成了一个学习共同体,教师的角色也不再局限于“教”,师生互相学习,这就是新课程想要达到的一种状态。第三就是课程改革的瓶颈与课程评价观的转型。课程的评价主要是针对评课进行的,但是以往我们的评课存在这样一种现象:评课者一味批评教师。评课者首先转变这种观点,要了解讲课老师的思路,理解通过这堂课学到了什么,没有学到什么,评课者本人从老师的身上学到了什么。这才是评课应该做到的,课程改革的评价的转型应当要解决此类问题。新课程针对“应试教育”背景下过于彰显教育的筛选、选拔功能,注重少数“精英”学生的培养,转到素质教育模式下凸显教育的发展功能,注重对全体学生整体素质的提高。第四,学校文化的重建与思想方法论的转型。课程改革决不仅仅是单纯的教科书的改朝換代,它需要在课程观念与课程开发体制两个层面实现同步的变革。课程总是在传递一定的价值,代表了一定的价值选择。课程负载着当今及未來主流文化的价值取向,不可能价值中立。

这四个转型是新课程改革中急需解决的问题。当然,除了这些难题之外,还有就是需要教育体制改革的同步发展。只有多方面问题的解决,新课程改革才能真正发挥效用。

钟启泉先生本人对课程改革的总结是“此次课程改革虽然是静悄悄开展,但必然能发出巨响”,专家学者,科研院校都应该为此次课程改革贡献力量,思考我们的课程改革该如何进行才能促进我们整个教育的发展。“我思故我在,我们思故我们在”在钟启泉先生心中,教育改革需要一份共同的坚持。因为教育实践是一种文化,而文化变革越是精雕细琢,才越能得到扎实的成果。最后,钟教授表达了对西湖区新课程改革广阔前景的殷切期盼。他希望西湖区能够以首届学术节为契机,尽情演绎,以创新的实践积累经验,以创新的成果彰显智慧,扎实推进基础教育课程改革。

钟教授以一个智者的眼光审视新课程改革十年来的历程,他以一个教育家的良知呼唤教育本质的回归,他的诸多观点犀利又震撼,他的报告给人深深的冲击,打开了我们思想的禁锢,在不经意的故事中蕴含了深刻的哲理。他的激情、他的睿智、他的果敢,让我们在领略思者的风范中品位到其深刻的教育理想和智慧,给予我们深深的启迪!

文字作者:陈国民  俞伟明



新闻链接:钟启泉,华东师范大学终身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委员、国家基础教育课程与教学建设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基础教育课程教材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教育部全国教师教育课程资源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教育部教师教育专家委员会委员、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专家工作组组长、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学科评议组成员、国际课程研究促进协会(IAACS) 执行委员会亚洲区执行委员、日本福冈亚洲文化奖推荐委员、《全球教育展望》杂志社社长、主编,台湾《课程研究》编辑顾问。现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荣誉所长,教育部华东师范大学课程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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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9 17:26:13 | 显示全部楼层
钟启泉:课堂转型的理论基础
2018年09月20日 09:35 来源:《全球教育展望》 作者:钟启泉

关键词:最近发展区;课堂转型;协同学习;草根改革


  原标题:最近发展区:课堂转型的理论基础

  作者简介:钟启泉,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教授,上海 200062

  内容提要:“最近发展区”(ZPD)是维果茨基理论中独创的一个概念——如何看待儿童的心智发展与教学之间关系的心理学概念。文章旨在解读“最近发展区”的基本内涵,基于最近发展区的“教学的先导作用”的命题,以及“从课堂出发的变革”的潜在能量。“最近发展区”的概念为新世纪从“知识本位”转向“素养本位”的“课堂转型”,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关 键 词:最近发展区 课堂转型 协同学习 草根改革

  “课堂教学”是学习伙伴之间交流见解、协同地展开的,课堂教学的使命并不是“有效地传递知识”,而是“借由协同学习,促进知识建构。所谓“课堂转型”,从根本上说是从“知识传递”转向“知识建构”。维果茨基(Л.СВыготский)的“最近发展区”(ZPD)为课堂转型提供了理论基础,而“协同学习”的教学范式改变了过去以个体为单位的学习观,同时也印证了“草根改革”——从课堂出发的变革的潜在能量。

  一、“最近发展区”的界定与新型学习观

  (一)协同学习:必要性与可能性

  “最近发展区”是维果茨基理论中独创的一个概念——如何看待儿童的心智发展与教学之间关系的心理学概念。维果茨基举园艺家的例子说,要了解自己果园的育成状态,仅仅评价成熟的果树是不恰当的。同样,要了解儿童的发展状态,不仅需要观察成熟的功能,而且需要了解同正在成熟的功能之间的参与,亦即理解“最近发展区”。他在《最近发展区的理论:教学过程中的儿童智慧发展》(1935年)中明确地指出,“儿童的智力发展状态至少有两种水准——现在的发展水准与最近发展区”[1]。换言之,“在成人的指导与帮助下可能的问题解决水准与在自主活动中可能的问题解决水准之间的落差,可以界定为‘最近发展区’。”[2]所谓“可能的发展水准(或“明日的发展水准”),意味着儿童接受成人的启发与指导,在同有能力的伙伴合作中,问题得以解决之际所达到的水准。这种前后之间的落差的区间,被定义为“最近发展区”(zone of proximal development,简称ZPD,或译“潜在发展区”)。这样,这个事实本身在实际上具有绝对的原则性意义:将会带来教学过程与儿童发展之间关系的学说的根本转型[3]。

  传统的教学范式从来是以教师为中心,单向地向学生“传递”教科书的密集知识(有时是简略化的知识),而学生则以记住这些知识的方式,来展开“习得”知识的活动的。新型的教学范式是,教师的工作是在“课堂”这一学习者共同体中,为学生建构自身的知识而设计小组活动的“脚手架”。在这种课堂里,学生是在对话中建构知识的。著名认知科学家诺尔曼(D.Normon)作为引领上世纪80年代以来跨学科的“认知科学”研究的一个代表性人物,积极倡导“协同学习”(collaborative learning)。他在美国第一届认知科学大会上列举了认知科学应当研究的12个主题,其中一个就是“协同学习”[4]。

  在诺尔曼看来,传统的课堂范式是“教师中心”的模式——教师设定教学目标,观察学习者是否达成了教学目标。学生倘若达成了目标,就展开下一步的学习。这里设定的是,尽可能缩小学习者理解上的落差,让学生掌握教师设定的教学内容。在这种场合,组织并控制学习活动的是教师。从教师留心不让学习者“脱轨”这一意义上说,这里作为反馈信息系统设定的是一种“减损脱轨系统”。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新型教学范式是,复数的学习者与教师的共同沟通活动,亦即在对话与交流中展开课堂教学,在交互作用中协同地建构知识。教师并不完全控制课堂的学习活动,倒是可以说,教师积极地参与学习者的学习活动,激励学生自身去形成学习。基于这种立场,学习者是否全员达成教师设定的教学目标与教学内容并不重要,重视的是拥有不同见解的学习者之间展开的对话。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里作为反馈信息系统设定的是“增益脱轨系统”。这种展开社会交互作用的场所,就是“课堂”。他主张认知科学应当研究的一个课题就是这种作为“社会交互作用”的学习活动。

  (二)从个体学习走向协同学习

  以往的学习观是以个体为单位的学习观,亦即关注个体头脑中的知识与理解过程的学习观。认知科学倡导的学习观则强调,通过对话与交互作用,协同地建构理解与知识的协同学习。在维果茨基的发展理论中,“交互作用”直接影响到认知的形成。交互作用的状况不仅发生在个体内部的认知冲突上,也是新的知识形成的场域。借助这种交互作用可以促进儿童的潜在可能性。这就是维果茨基的“最近发展区”。这个概念不是论述家长与教师的单向教育作用及其教育效果,而是必须论述同发展主体之间的交互作用。这个概念奠定了新的学习观的理论基础。

  维果茨基的儿童发展研究揭示,人类的心智首先是从社会活动开始的,而后才是个体。人类是受周遭种种的情境、社会与文化中存在的文化物(语言、艺术文化与技术等)支撑的。所以,支撑人类心智活动的要素起源于自己的身外、自己也参与的社会活动之中。以语言发展为例,“语言先是作为口头语言的形式,作为人际沟通的工具而发生的,然后开始转换为内言(内部语言),进而成为儿童自身思维的基本方式,成为儿童内在的心智功能的。”[5]可见,人类的心智活动起源于社会文化,个体再把这种文化要素加以内化。换言之,支撑人类种种心智活动的,是每一个人周遭的语言等多种文化工具。所谓“心智间”与“心智内”两种活动支撑了协同活动的理论框架。

  从个体学习走向协同学习,这是人类心智活动的规律——维果茨基揭示的从“心智间”到“心智内”的过渡使然。维果茨基在叙述人类心智活动及其发展与语言的关系时,特别关注口头语言。语言作为社会活动,起源于连接人与人之心智间的口头语言,尔后才成为支撑自身语言与心智活动的工具与内言的。因此,个体的内言是嵌入了社会关系的。维果茨基就是这样从社会过程中去探求人类心智的起源的。作为人类语言的发生顺序,最早出现的发话方式与其说是面向自身发出的有意义的独白,倒不如说是面向周遭发出的独白发话方式[6]。从“心智间”到“心智内”的过渡不仅是语言,也是所有人类心智起源与发展的共同现象。维果茨基指出:“儿童的文化发展中的一切功能,出现两次,形成两种格局。起先是社会的格局,而后是心智的格局。亦即,起先是在心智间的范畴——在人与人之间出现,而后在心智内范畴——在儿童内部出现”[7]。这种现象,无论在随意注意、逻辑记忆、概念形成、意志发展诸方面,都普遍存在——由外向内的过渡,是改变过程本身,是改变其构造与功能。因此,这个法则也完全适用于学校的教学活动。教学的本质特征就在于创造“最近发展区”的事实。就是说,当下对于儿童而言,唯有在同周遭成人的交互作用、同伙伴的协同中,才有可能随着发展的内在过程的推进,发生尔后成为儿童自身内在财产的一连串内发过程,并使之觉醒和运动。

  维果茨基强调,发展与学习也受教育力的支撑。不过,他重视的绝不是“教”,对于学习者而言,重要的是,倘若不能同时产生自己接纳、自我内化的活动,学习是不可能形成的。而且学习不是以个人为单位,而是在交互作用中展开的活动。因此,发展、学习与教育是相辅相成的,学习是一种共同活动。这就是他从广义上论述人类的发展与成长同教育的关系的理论——“最近发展区”的界定。在维果茨基看来,“最近发展区是处于尚未成熟过程的某种功能——明日成熟、今日萌芽状态的功能,亦即不是发展的成果,而是发展的花蕾”[8]。当下的发展水准表明“昨天的发展成果、发展的总和”,最近发展区则表明“明日的智慧发展”。他认为,灵长类与其他动物不具备最近发展区,而人类的幼仔能够“在集体活动中”“超越自己的可能性的局限”。形成这种发展的“最近”的领域(场域)就是师生之间、亲子之间的交互作用,就是交互作用活动本身的场域。“场域”一般并不指称物理空间,而通常指的是,不仅教师与成人,而且参与的儿童也同成人一起形成了促进自身的学习与发展的交互作用。同学年的儿童伙伴之间交流见解、交互作用,就是促进学习与发展的“场域”。

  根据“最近发展区”的概念,维果茨基提出了“教学的主导作用”命题——促进儿童发展的教学不是追随成熟之后的发展,而是引领正在成熟的可能性的领域。“唯一的好的教学”就是“先行于发展、引导发展的教学。”[9]在这里,所谓“促进智慧发展的教学”强调的是在成人与伙伴的援助下彼此的协同,囊括了广义意义上的作为文化实践的教育作用,特别强调了促进儿童“科学概念”发展的教学。
 (三)从“脚手架”到“拓展学习”

  在西方学术界的“维果茨基复兴热”中,围绕“最近发展区”的研究形成了从“脚手架”(scaffolding)到“拓展学习”(learning by expanding)的众多具有代表性的界定。大体可以归纳为两种向度。其一,是将其作为旨在提供教学援助的社会状况与情境创造的一个原理;其二,是将其视为评价智慧发展动力的一个原理。在这种状况与情境中,儿童通过共同解决问题与交互作用获得新的技能与方略,“脚手架”的概念就属于这种解读的产物。布鲁纳(J.S.Bruner)重视教师与家长为儿童学习提供的支援,但仅仅局限于教育的作用。维尔兹(G.Wells)的看法不同于布鲁纳,他认为通过师生或生生之间交互作用行为而展开的多样视点的交流以及由此产生的创造性活动,才是“最近发展区”的功能。马萨(N.Mercer)指出,在课堂教学中教师应当发挥的作用是引导学生通过维果茨基所说的“心智间活动”,亦即同学之间的讨论,提升彼此的思考。他把维果茨基的“最近发展区”重新解释为“心智间发展领域”(IDZ),给旨在通过学生之间的讨论而提升思维的“相互思考”(inter thinking)的对话活动,引进了“外化”的概念[10]。教师作为共同体的协调者,旨在通过学生的课堂问题探究,形成“心智间发展领域”。课堂里学生的学习活动内容也受到学校重视怎样的学习活动的制约。当然,这种课堂文化与学习文化得以实践的关键在于教师与学生的日常活动及其积累。

  恩格斯托洛姆(Y.Engestrom)的“拓展学习”说,作为体现了“最近发展区”本质特征的一种动态发展模型,为转型的课堂揭示了学习活动的本质性并描述了“发展区的阶段性结构”。在他看来,“所谓最近发展区,是指个人现今的日常行为与社会活动的历史的新的形态——内隐于日常行为之中,作为‘双重结合’的解决而得以在集体中生成——之间的落差”[11]。这里的“双重结合”指的是基于“双重可能性”原理所阐述的“行为的一般社会可能性”与“个人行为的可比性”的关系。换言之,所谓“最近发展区”,不仅旨在获得新的却是社会上既存的(或者支配性的)形态,而且唯有旨在发展新的历史活动形态,学校的教学才能在最近发展区的内部发生作用。所谓“旨在发展新的历史活动形态”,意味着在这样一种教学实践中,学习者伴随着介入课堂外的学习者的生产活动;这也就意味着,在学习者之中和学习者之间形成真正的拓展学习活动的必然性。教学活动的课题就是这样具有双重性的新的历史活动,包括发展学习活动,以及发展核心活动——诸如劳动。恩格斯托洛姆借助“发展区的阶段结构”,又描述了拓展学习的一般周期[12。拓展学习本身不是某种具体的学习方式或学习形态(诸如问题解决学习、发现学习等等),而是一种学习活动的模型——集体地解决活动系统中发现的矛盾的过程,亦即作为“从个人行为向集体活动的拓展性过渡”的新的历史活动形式的生成周期。可以说,拓展学习为维果茨基“最近发展区”(“明日的成熟、今日的状态”)的概念,提示了一种轮廓化与具体化的理论根据。

  拓展学习同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一波接一波围绕“学与教”的根本性思考,诸如“合法的边缘性参与”论、“学习共同体”论、“社会文化研究”论、“叙事样式”论、“反思性实践”论等一起,引发了强烈的共振,受到教育学术界的关注。因为“拓展学习是指导课堂转型的基本原理,也为我们走向崭新的未来人类的学与教,提供了潜在的可能性”[13]。

  二、最近发展区:教学论意涵的再认识

  “最近发展区”的概念为我们认识儿童学习与发展的契机与机理,提供了基本的认识论基础及其丰富的教学论内涵。

  (一)学习与发展的契机

  既知与未知。所谓“既知”是指业已习得的,或是生活经验与儿童日常的思考之类“已经知道的东西”,所谓“未知”是“尚不知道的东西”。学校原本是令人愉快的——儿童昨天还不知道、今天知道了或理解了。可以说,从“不懂”(未知)到“懂”(既知)的过程就是“教学”。教师的责任是着眼于每一个儿童之间交互作用的教育力,帮助每一个儿童在心中内化未知的教学内容,教学的展开就是把客观存在的科学、技术、文化(未知)加以内化。不过,倘若对儿童突然地提出未知的学习课题,是不能有解决该课题的某种线索的;仅仅追问“既知”“既习”的事项,也不能激发儿童对探究课题的欲望。唯有引发儿童“似懂非懂”的矛盾心境,使其处于“既知”与“未知”之间,“质疑”才会发生,儿童才会面向课题的解决,展开思维与表达活动。换言之,倘若把儿童现今达到的水准视为“既知”水准,而把儿童得到教师支援、同教师一起能够实现的水准视为“未知”水准,那么,教学就是教师在这两个水准之间,引领儿童走向“最近发展区”的活动。在“既知”与“未知”之间的设问,承担着引领学习的一种作用,即凸现儿童课题中不理解的部分与理解的部分。要使得儿童凭借自身“经验”的具体案例来展开思考,或者让他们纳入既习经验中,反映到每一个儿童的主体性之中。因此,在“既知”与“未知”之间的设问是一种面向儿童主体活动的一种动机激发,同时也是真正求得儿童的思考与理解的一种深化。借助这种“设问”,教师得以在数学中组织儿童自身内在的“既知”与“未知”的碰撞与链接。把握“既知”与“未知”之间的实质性、逻辑性的关联。因此,作为集体思维的原动力,重要的是激活两者矛盾的教学行为。

  内化与外化。内化与外化意味着人类发展的两个媒介过程。“内化”(internalization)是指主体把客观世界纳入自身内部的过程,“外化”(externalization)则是把自身展现给客观世界的过程。这两种媒介过程并不是各自独立的,而是密切相关、辩证统一的。人在具体的活动中内化而外化,或者外化而内化,展开自我发展的运动。在学习理论中,内化与外化可以视为两种典型的模型。基于内化模型,儿童将来自外界的东西吸纳到内界而习得学习内容;基于外化模型,儿童通过内界对外界的作用而习得学习内容。通过学习内容从内界作用于外界而加以习得。如果说,内化模型的学习是“传递—习得型学习”,那么,外化模型的学习是“参与—习得型”与“表达—习得型学习”。当然,纯粹的内化模型的学习与纯粹的外化模型的学习是不存在的。只不过重心置于内化时是传递—习得型学习,重心置于外化时是参与—习得型学习。设计教学时内化与外化过程是教学实践的重要契机。比如,在从内化到外化的教学促升中,儿童先是习得知识技能,然后是将其运用于问题的解决。内化过程先行的教学设计容易偏向“系统学习”。反之,在从外化到内化的教学设计中,儿童挑战实践性的表现,并在此过程中来实现基础知识技能的习得。这种外化先行的教学设计,就是所谓的“探究教学”。瓦习纳(J.Valsiner)指出:“内化与交互作用的过程是理解‘最近发展区’的重要概念。维果茨基在最近发展区的概念中整合了两种过程——对(处于社会环境之中)儿童进行指导作用的过程与儿童的经验内化的过程”[14]。借助交互作用,既形成了“知识分享”,也显示了在伙伴之间所产生的、交互传递的“主体间性”的重要性。
 (二)学习与发展的机理

  那么,在社会交互作用中学习与发展是怎样实现的呢?下面就来考察一下揭示其机理的若干研究。

  认知冲突的增值效果。认知冲突是指从不同思维方式引出观点的碰撞。课堂教学是学习者的对话与协同学习的活动,因而考察课堂教学的基本立场是从交互作用的行为产生的创生性。在课堂教学中存在这样一个事实——学习者之间不同的思维方式与解释是各式各样的。这种现象即所谓“异质性”。正是因为有不同观点,才会产生对话的交互作用。拥有同样思考的伙伴,亦即只有“同质性”存在的场合,没有对话的必要。在拥有不同观点的伙伴之间交互作用之际,不同的思维方式相互碰撞,或者相互印证,将会产生“震撼”。由此发生自身思考的纠正,从而推进知识的获得与发展,这种经验谓之“认知矛盾”。皮亚杰(J.Piaget)强调,这种经验对于学习与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他认为,人类是根据自身经验到的东西靠自身的力量形成知识的。这时形成知识的,亦即构成发展的原动力的,就是自己内部产生的认知矛盾。就是说,以往经验到的事物,在必须运用别的解释方式之际,就一定会产生旨在求得更好的解释,从而获得知识的内在需求。这样,在皮亚杰看来,人总是求发展的。皮亚杰学派认为,这种认知矛盾在社会交互作用的场合也会发生。思维方式与发展水平不同的伙伴借助交互作用而产生认知矛盾,促进学习与发展。

  向他者解释的增值效果。向他者解释实际上是一种自我反思。试看我们在同他者讨论问题时,向他者解释自以为已经弄懂的内容之际,就会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那么理解。或者,我们经验到时,一边向他者解释,一边借助这种解释加深自己的理解。参与对话、交流见解,其实就是为自己提供矫正理解内容的契机,或者给自己提供反思的机会。向他解释也就是向自身说明。这样,通过向他者说明,加深了自身的思考从而对话双方可能达到共同的理解。而共同作业未必都能够实现共同理解。

  内化、外化的增值效果。基于语言的交互作用行为带来的附加值。在协同学习中见解与信息的相互交换,是以口头语言与书面语言这两种语言形式进行交际、展开交互作用的活动的。在这里既有通过口头语言倾听的活动形态,也有相互交换纸条进行交谈的场合。即便运用不同的意义表达,终究是在运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思考,并且伴随有归纳的活动。这种表达活动是同清晰自己的思维息息相关的。从人们的经验可以知道,清晰自己的思维与理解的过程大多经历如下三个阶段。起初是直接的思维未能形成清晰思路的阶段,是一种漠然思考的界定,谓之“即自性阶段”。其次,是向外表达的阶段,谓之“对他性阶段”。人们在同他者的交往中表达自己,向他者传递分享自己的思考。这是一种外化活动,也是同思维的具体化联系在一起的。最后是将自己所表达的内容成为自己的东西,这就是所谓“对自性阶段”。揭示理解与知识形成的这三个阶段,最初由维果茨基发现,日本哲学家木村素卫则用了“即自态”、“对他态”与“对自态”的术语[45]来表述。

  角色分工的减负效果。小组作业凭借分工,有减轻每一个人的认知负担的效果。一个人难以考虑周全,协同分担的能动作用是有助于问题的专注思考。不过,倘若是机械地分工,又会产生作业的结果如何整合的问题。搞得不好,可能会使结果变得七零八落。因此,这里存在一个如何分工的问题。在另工时,不应机械性地分割作业的范围,而是必须有功能性的分工。即便在一个课题由两个人解决的场合,诸如分别承担执行者与监督者这样的功能性分工,也是有效的。在课堂教学的讨论中也会自然发生类似的角色分工。在课堂讨论之初,既有不急于发表自己见解的学生,也有立马发表自己见解的学生。要使得讨论活跃,就得有几个能积极地发表见解的学生。这样的学生大多持有这样的态势:自己的见解暂且先说说看,听取对方的见解之后再来斟酌自己的思考。实际上,这种学生是“在听取伙伴的见解之中来求得理解”,或者“倘有能够接纳的见解,就改变自己的想法”的看法而发言的。当然,倘若在讨论的开头部分尽是这样一些发表见解的学生,讨论也不可能很好地展开。所以,边听取见解、边梳理见解,再发表归纳性见解的学生也是必要的。另外,这样的学生也是需要的——尽管明确地梳理了自己的见解,自信满满,但在众说纷纭的阶段里并不急于发表,而在出现跟自己的相同见解的时候,才表示同意,或开始发表拓展该见解的意见。

  这样,在课堂教学中学生们是如何参与讨论,对讨论又采取怎样的思维方式与姿态,是各式各样的。各式各样的学生聚集一堂,展开各式各样的交互作用,就使得课堂讨论得以活跃起来。当然,他们在课堂教学中并没有意识到讨论中的角色分工。应当说,这是自然地反映了学生直面教学与讨论的不同姿态,因而形成了讨论方式不同类型的学生,使得课堂教学得以活跃。从某种意义上说,教师的课堂教学组织应当着眼于学生类型的差异与集体思维的流向。当然,小组的角色分工是很重要的。协同学习有时可以分成两个不同见解的小组,展开辩论。在这种思维碰撞的辩论中,只需要围绕自身思维的立场展开思考,这实际上是借助分工减轻认知负担。这也是协同学习的效用之一。

  作为课堂教学的另一种方法是“课堂辩论”,也可以引起认知性分工。不过,仅仅固执于自己的立场,不会有协同的效果。因此,即便在对决型的辩论中也需要采取听取他派见解的活动。

  三、草根改革:从课堂出发的变革

  在社会交互作用中,知识的社会建构(知识的习得过程)是如何展开的呢?为了实现基于对话的学习,应当怎样组织课堂教学呢?或者说,应当创造怎样的课堂文化呢?作为对话得以形成的基本前提是,需要有尊重他者不同见解的态度,亦即课堂中每一个人作为共同参与、共同分享的存在。

  (一)重视对话中心的课堂创造

  “协同学习”的前提是学习者之间拥有不同的理解与见解。因为,在同质的伙伴之间没有讨论的必要,不过是确认拥有同样的见解而已。所谓“学习”的推进一定是在学习者之间产生新的发现与见解。因此,异质者之间不同见解的碰撞是必要的。不过,实现这种碰撞需要具备若干条件。在学校中儿童应当掌握的第一个要素莫过于“学力”了。同样重要的是“社会性”。更具体地说,是沟通能力,这里要求的是拥有自己的见解。

  正是异质才会产生新观念。承认不同于自己的他者、同不同的他者之间的交流,就会在互动中产生新的东西——俄罗斯的巴赫金(M.M.Bakhtin)指出,不是独白而是对话式的话语,是创造性不可或缺的。而独白式对话的典型是教师和双亲的话语,以及重视传递的报道性话语,在这里不要求“应答性”。巴赫金谓之“话语霸权”。它是以话语霸权为背景,强制性地要求无条件接受的话语。在这里,关注的是“传递”,是有效地把自己的见解传递给对方,并不期待对方的“应答”。相反,巴赫金主张“有说服力的话语”,求得“说服”的契机——在对话者中间重新改变自己的思考或确认自己的思考是对的。在这里总是产生持续地探讨“相互提出问题,相互得到应答”的活动。对话者拥有彼此不同的思考,彼此获得震撼,并由此产生新的意念,新的创造。当然,在学校的课堂里多样见解的交流或许可以说是“梦的梦”的话语,如此对话式的话语的蔓延,问题或许更加深刻。不过,同不同于自己的他者相遇,围绕某种问题产生新的见解的,就是课堂,能够产生这种情境的也就是课堂。洛特曼(Y.Lotman)用“文本功能的双重性”[16]来解读。他说,在包含发言在内的文本语言信息中存在两功能,即“意义的适当通达与新的意义的生成”。重要的是后者的“产生新的意义生成的发言”。这种新的意义的生成,摆脱了传统教育观所重视的把来自外部的信息传输到“器”中的记忆与灌输的方式,重视的是在“器”中产生新的意义的一种教育方式。
 (二)对话活动与对话空间

  对话关系的构成。在巴赫金看来,对话活动与对话关系并不是一回事。对话关系绝不是跟现实的对话中表现出来的话语与交谈相一致的。对话关系更加广泛、多样、复杂,包含了当下的时间与当下的空间所限定不了的内容。重要的是,从“对话”形成“对话关系”。课堂讨论的流向或者讨论的积累支撑着现在的讨论。维果茨基的“最近发展区”的“领域”就包含了这样的时间与空间,即对话关系。形成对话关系需要两个要素:一是基于主体性表现的发言,在这里,对话者之间关注讨论。这不仅限于现实的对话,无论在时空隔断的场合,还是在有共同关注的议题与问题的场合,都会产生对话关系。二是求得一致的努力。这里所谓的一致,不是随声附和,而是由于多声的碰撞与积累的结果产生的“一致”。

  分享“学习场”的生成。“具身说”与“具身表现说”揭示了同他者对话、协同活动的本质。根据“具身说”,人是借助他者与具身,在人际交往中产生新的意义及其本质的。就是说,“‘具身’不断地同世界共振,同他者共振,在共振中震撼我们的整个存在。”[17]共振的状态各种各样,既有更新的、深化的激烈共振,也有皮肤表面的颤抖,或者无意识之中隐隐约约地共鸣性的微振动,乃至同步共振、共振不能的状态。我们是以这些种种的水准、种种的局面的共振展开交际,形成种种的沟通方式的。对世界与他者的认知即是从共振开始的,无论同世界与他者的沟通方式是和谐的抑或对立的,共振一旦发生,就会生成分享的场所。这种场所,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世界剧场”。思维也是同样情形。思维是对问题产生共振的有问有答的行为。在这里,有问的他者,也有答的他者。自己与他者在深度的具身的水准上,相互促发“同步性共振”或“拮抗性共振”。即便是独白,也需要另一个作为他者的我,我通过异化了的“我”促发“我”,正如戏剧必须有观众(他者)分享的具体场所(并非建筑物意义上的剧场)。思维,就是这样以同他者分享的具体的思维场作为源泉而产生的。

  (三)个体话语与共同话语:课堂中的话语

  维果茨基区别了语词的“义”与“意”。尽管在种种语脉中,单词的意涵会有种种变化,其语义却是一定的不动、不变的东西。所以,语义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辞书所界定的一个语词共同拥有的东西。相反,语意是基于单词的不同而在我们的意识中发生的整个心理学事实。就是说,存在于我们每一个个人之中,并从那里产生出来的意涵,也是一种意识。这种“语意”成为个体的意识单位。因此,不同的个人可能赋予同样一个语词以不同的具有微妙差别的意涵。从这个意义上说,语义是语词的一般性、普遍性的侧面,而语义是个体赋予该语词的意涵所具有个别的、多样性的侧面。当然,两者并不是泾渭分明的存在。语义与语意是语词的表里一体的关系。人是在支撑语义这一社会分享的同时展开语言活动的。同时,话语又拥有未纳入语义框架的随个体而异的多样性。例如,“苹果”这一语词在语义的水准是指的谁都能理解的一种水果,而不同的个体对苹果这一语意所拥有的表象也是多样的。由于语意的不同,语义也丰富起来。可以说,是语意引领着语义。语意依存于个体人格的内部、个体的意义世界。不管怎样,语词的外部侧面(语义)与内部侧面(语意)是作为一种辩证关系而形成语言的现实的。

  课堂话语——在课堂教学的讨论中也交织着语词的义与意。为了同他者沟通,能够分享相互对话的意涵,首先必须有语义水准上一致的可能,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共同的语言。相反,课堂中每一个儿童都拥有语义这种共同规范的一般性水准所不能表现的内容,总想用自己的语言来表现什么,总想在课堂中把自己产生的某种想法与体验表达出来,总是在探索着如何向他者传递。这就是人际之间拥有交流的根源性需求——为了让他者感动而分享自己的想法。语言是在人类的共同的场中进行,作为人与人之间共同的关系而存在的。而借助这种基于语言的协同性关系,可以形成共同的语言意识,特别是形成基于口头语言的对话性关系的共同性的基础。课堂就是共同的意义与个人的意义相互交织的场所。人类的意识世界拥有绝不是借助共同的语言能够淋漓尽致地表现的广泛性与多样性。同时也拥有把这个独特的世界同他者分享的强烈诉求。使这种可能性得以实现的是共同语言的“语义”,亦即共同分享的意义的意涵。正是因为有这种共同拥有的语义的分享,我们才能运用嵌入了个人意涵的自己的语言。

  实现同优质教材与教学内容的相遇。基于对话与协同的学习而产生的“优质的相遇”中,也包含了同“优质教学内容”与“优质教材”的相遇。在学习场中应当使用怎样的学习内容与教材,应当展开怎样的对话,这也是同采取怎样的教学形态相通的问题。在探讨基于对话与协同的学习时,必须明确论点的内容与指向何种目标。可以说,重要的是从对话学习与协同学习的角度出发研究教材,不能把系统主义学习还是问题解决学习二元对立起来。关注学生沟通能力的提升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单纯地停留于这个视点来抓“协同学习”,不应忽略一个重大的因素——在课堂中的对话与沟通存在着明确的对象,这就是应当以教材的形式引出讨论的对象。这种讨论不能离开了教材,以一般的、抽象的形式来培育沟通能力。总之,不能以为只要是对话与协同,什么材料都可以。应当是具体地针对当下的教材与课题对象的对话学习与协同学习。旨在教材研究同协同学习的实践研究,以及与协同学习相配套的具体的筹划,是今后研究的重要课题。

  参考文献:

  [1][2][3][5][苏]维果茨基.最近发展区的理论:教学过程中的儿童智慧发展[M].土井捷三,神谷容司,译.大津:三学出版有限会社,2003:19,18,19,207.

  [4][6][15][16][17][日]佐藤公治.学习与教育的世界[M].京都:あい1り,2013:201,203,209,219,226.

  [7][8][苏]维果茨基.心智发展理论[M].柴田义松,译.东京:明治图书,1970:212,81.

  [9][日]中和夫村.维果茨基心理学[M].东京:新读书社,2014:17.

  [10][11][12][13][苏]恩格斯托洛姆.拓展学习:活动理论的研究[M].山住胜广,等,译.东京:新曜社,1999:210,211,238,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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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启泉 ∣从学习科学看“有效学习”的本质与课题——透视课程理论发展的百年轨迹(1)原创:钟启泉
全球教育展望


摘要  从学习科学的“有效学习”研究视角,可以透视课程理论发展的百年轨迹,为新时代的学校教育提供发展方略。学习科学揭示了“人类学习”存在“正规学习”、“非正规学习”与“潜在学习”三种样式,而后者是支撑前两种学习的基本样式。充分体现三种学习样式的整体优势是建构“有效学习模型”的充足条件。学习科学揭示了人类学习的本质在于“社会性”。有效学习模型从“情境学习”到“跨界学习”再到“分散网络学习”的演进,离不开对“学习”的社会建构主义的理解。应试教育造成的学校课程与教学的“异化”衍生了诸多教育的丑陋与悲剧,这是同“有效学习”研究的一系列发现与见解背道而驰的,也是有悖于社会主义教育的根本使命的。我国的基础教育界应当汲取当代学习科学的成果,荡涤“应试教育”的污泥浊水,精心描绘新时代学校革新的蓝图。

关键词  学习科学;课程理论;活动学习理论;有效学习模型;社会建构主义

作者简介
钟启泉/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终身教授(上海200062)



在20世纪“学习”研究的百年间,研究者围绕“人类学习”的探讨发生了重大的视点变化[1]。当初研究者最大的关注点在于“教师如何施教,才能有效地传递知识、技能”。直至上世纪70年代,标榜“科学研究”的行为主义心理学(行为科学)与认知心理学借助所积累的丰富的研究成果,极大地影响了学校现场的课程与教学。不过,在上世纪80年代,“学习”的研究陷入了困境:用电脑模拟人脑学习研究的认知心理学获得了显著进展,并把其成果实际用于机器人的开发,让其发挥类似于人脑作用的时候,事件发生了——在实验室里能够完美地操作的机器人(电脑),在日常生活中完全不能动作。这种困境在机器人开发的现场谓之“系统问题”,究其原因归结为在含混的、复杂的日常生活中信息处理的破绽。面对日常生活中显著的变化而不能做出应对的话,就不能处置意外的事件。换言之,以往给机器人系统地设计的一个又一个的程序是不能应对人们日常生活中出现的问题的。这个发现也适用于人类的教育与学习。在基于传统“学习理论”的教育现场是以灌输教育——教师对学习者系统地灌输一个又一个不含混的、正确的知识点——为中心的,但这样被动地接受的知识、技能是难以在日常生活中灵活地运用的。倘要形象地表述这种困境,那么可以说,此前的“学习”研究是在条件完备的教室与实验室中,在儿童受到充分控制的前提之下,教师主导地进行的,根本缺乏“种种环境与情境中生动活泼地自主学习的儿童”的视点。在这里探讨的是,儿童系统地学习正确的知识“如何施教是有效的”。


然而,“人类不是机器,人类思想也不是计算机。人是一种生物,它受其生态学的影响,反过来也影响生态学因素和文化”[2]。“学习”原本是人类本质性的活动,不考虑日常生活亦即学校现场是毫无意义的。于是,认识到上世纪80年代困境的心理学、电子计算机设计、脑科学、哲学、教育学、语言学等领域的研究者在“认知科学”的旗帜下开始了“人类学习”的新研究,并且展现了如下的特质[3]:1. 重视日常生活与学校现场的“学习”(以往重视“实验室”与“条件完备的教室”);2. 重视在怎样的情境中、怎样同周遭的交互作用之中展开“学习”(以往重视学习者个人“具备怎样的能力”);3. 重视在情境与环境中活动的“整体的人”,包括脑(以往重视的仅仅是“智力”,几乎无视“具身性”);4. 着眼于学习者“如何进行学习”(以往着眼于教师“如何有效地施教”)。“达尔文说,所谓‘学习’是人类旨在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而采取的生存手段;而在人脑的微观世界中所谓的‘学习’,意味着旨在传递信息的神经细胞群的新的链接”[4]。在脑科学看来,所谓“学习”即新的神经通路的形成。“脑拥有形成新的神经通路的机制,这就是: 神经细胞的增加、突触的发芽与突触的可塑性。这样,突触的可塑性的发展、突触长期增强的发展,乃是学习的重要的神经学基础”[5]。脑科学的发展为揭秘“人类学习”提供了神经科学与神经心理学的视野。


本文从“学习科学”(learning sciences)、特别是脑科学的“人类学习”研究的视角,考察学校教育中“有效学习”(effective teaching)的本质与“有效学习”模型的演进,借以透视课程理论发展的百年轨迹,为新时代的学校教育提供发展方略。


一、人类学习的本质及其样式

在20世纪,人类“学习”的概念获得了重要的进展。对于行为主义者来说,学习就是“通过强化刺激而使得反应得以强化”。认知心理学的出现带来了根本的变革——聚焦信息处理的核心作用。不过,它终究仍然是停留于以被动的学习反复来掌握知识的学习观。于是,聚焦“作为意义生成者的学习者的能动作用”的“知识建构”的新的“学习”隐喻问世了。到20世纪末叶,这种建构主义通过聚焦“认知与学习的生成情境的重要作用”而得以精进。而今强调“参与”与“社会交往”的社会建构主义“学习观”成为新时代课程发展的主流性见解,它“有助于我们创建各种教育项目,来促进更高级的、更整体的、更复杂的人类学习”[6]。


(一)人类学习的特质:社会性

人在本质上是社会的动物,人类学习不能简单化地等同于为动物学习。维果茨基(Vygotsky,L.  S.)主张,要理解人类学习就得有不同于动物学习研究的方法论[7]。人类科学的方法论不同于自然科学的方法论,它是指对于“何谓人”的一种人类哲学的元思考——意味着对于人类的理解以及人类社会存在的洞察。从人类社会与文化历史的视点来看,必须从“活动”的视点出发来理解人类的学习。“活动”在学习心理学中是对于历来处于优势的“行为”概念的挑战。就像“学习是持续的行为变化”的定义那样,“行为”是用来理解动物学习的见解。在这里,“行为”重视的是人们的行为特质的均值,把均值与适应视为心理学的支援最重要的要素。但是凭借均值与适应是不可能超越惰性的制度,创造新的价值的。所谓“活动”的视点批判了这种“行为”概念,是一种挑战性的概念: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创造自己的新的活动,突破自身的界限,创造新的生存方式。这不是通过个人行为而进行的,而是借助共同的、小组的、合作的方式,创造新的环境。“活动”的概念着眼于这种共同的创造。采取“活动”的视点就是着眼于借助共同的、小组的、合作的方式,创造新的环境的研究,亦即把“学习”视为社会过程的研究。


一言以蔽之,人类学习的特质就在于“社会性”。“学习”是一种“社会认知行为”[8]。“学习”原本是社会的过程,离开了社会就不会有成长与变化。“学习”即人的成长与变化,这种成长与变化是在同他人共同作业的条件下出现的,这就是“学习的社会性”——在同他人的共同作业中自己获得了变化。这是因为,人类原本就是一种社会的动物。试考察如下一段场景:“有一个4岁的女孩,因早上出门在路上不小心把拿着的玩具给丢了而哭泣起来。父亲问道: ‘今天到哪里去玩了?’让女孩通过一天的回忆找到了丢失的场所。经过三番五次的盘问,女孩终于恍然大悟: ‘噢,是丢在了同妈妈一道出门去买东西的车子上’。女孩说着拔腿就跑,去取自己的玩具了”[9]。这段场景描述的是找寻丢失玩具的父女之间的问题解决活动。通过共同地回忆一天之中的活动与行踪来求得问题的解决。从记忆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是关于元记忆技能学习的一个场景。管理记忆的元记忆技能形形色色,可以说是同父亲一道学习回忆一天行动的回忆技能的一种场景。在这个案例中,问题最终得到了解决,女孩终于想起了玩具是在哪里丢失的。在这里试设想一下,究竟是谁想出的呢?是女孩吗?女孩丢失了玩具而哭泣,告诉父亲之后,女孩不能独自回想起来。那么是父亲吗?父亲并没有拿着玩具出门,根本就没有丢失的由头,所以也不是父亲。这样,能够回想出来的,并不是单独一个人,而必须是两个人,或者必须是一个小组的合作的行为。在这个案例中,父亲三番五次地盘问: 起先拿着玩具去哪里了?回家时有没有带?是从哪里出门的?当时玩具带回来了吗?通过盘问,借助两个人的对话想出了一个人所不能想出的事情。小组合作使得一个人回忆不了事情变为可能了。这个案例也可以说是元记忆的案例,元记忆的认知过程在一个人的头脑中原本是不可能的。就是说,亲子一道进行探究的社会环境是必须的。倘若没有这种社会环境,认知过程原本是不可能的。“学习”的这种社会性不仅适用于幼儿与初习学习者,也适用于工厂工人的学习。重要的是,在课堂的学习中更应当关注学习的社会性,因为现实的课堂存在着由于过度聚焦个人而忘却了学习的社会性的倾向。


最能清晰地反映人类学习特质的是婴幼儿的学习概念与语言的过程[10]。在维果茨基看来,儿童言语的发展是人类学习活动的一个典型。婴儿同母亲与家族一道学习单词的姿态就是人类学习的典型姿态。试设想一下婴儿与母亲游戏的场景:在多数场合儿童发出某种声音,据说是在1周岁前后开始牙牙学语,但这种牙牙学语不是明确的单词的发声。然而即便是“爸爸”之类的发声,母亲也会作出即时回应,询问“怎么了”,“肚子饿了吧”,“尿湿了吧”,新的家族的沟通于是形成了。这个婴儿是不可能一个人“沟通”的,但在同母亲的共同活动中“沟通”得以非常轻而易举地形成: 发出某种适当的声音,母亲加以回应,“沟通”就形成了。母亲并非让婴儿掌握某种语言学知识,婴儿也并非想要掌握这种知识,而是通过同母亲的沟通,满足空腹、避免不适,全然是一种生存实践活动。可以说,这种活动正是一切学习的基础[11]。语言的实践活动本身就是婴儿的语言学习,这种语言活动有别于学校的学习,无所谓“失败”。母亲与周遭家族把婴儿发出的什么声音视为一种言语来加以接纳,类似于“即兴戏”。儿童是学习语言的天才。婴幼儿正是在母亲与家族准备好的安心安全的环境中、在与失败无缘的环境中,逐渐成为操持语词的高手的。


维果茨基把婴儿与母亲以及家族进行的环境创造活动,谓之“最近发展区”[12]。这种“最近发展区”成为婴儿创造性地模仿成人语汇的环境。婴儿接受母亲家族的帮助,突破自身的界限;成人也获得婴儿这一个新的家庭的成员。把原本未曾有的相互关系与相互关爱的关系直接连接起来,开拓这种新的活动环境,就是“最近发展区”。语言发展的研究表明,幼儿不是一板一眼地模仿,幼儿语言发展中的模仿是非常有选择性的。过分难的不模仿,过分简单的也不模仿。实际上对于幼儿而言,大凡模仿的,多少是有些许困难、多少带有挑战性的语汇。“最近发展区”,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儿童从不会到会。当下儿童的姿态亦即还不会说单词、不会写字,但是同周遭的成人一起形成最近发展区的时候,就能够正确地说出单词、正确地写出文字了。要把握人类学习的特征,就得理解“无为与有为”同在这一人类存在的特性。人类不仅是一种纯粹生存的存在,而且是一种能够不断有所为的存在。人类的学习就体现了这种特性。婴儿降生下来是不会说话的存在,在同家族与周围成人一起活动之中,就能变为一个“会说话”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超越原本不会说话的制约与局限,成为一个受到照料的家族成员,受益于关爱的一种存在。这种“最近发展区”的作用不仅可以从婴幼儿身上看到,上学的儿童和青年、成人也是同样。在“最近发展区”中婴儿成为一个会说话的人乃是一个非同小可的创造性过程。人们是彼此不同的个性的存在,有不同的肤色、语言等,民族性亦各不相同。有时这种存在作为一种制约与限度,会束缚我们的手足。但同时又可能突破这种制约与局限,成为另类的存在。提起“创造性”不免会联想到天才科学家、天才工程师的发明,其实婴儿在家庭中的对话就是一种创造性活动。只要有适当的环境,这种创造性学习也可能发生在学龄期儿童、成人甚至高龄者身上。


学习与发展是密切关联的。维果茨基指出,婴儿与母亲一起,形成儿童发声成为有意义的环境,这就是学习活动。这样,不懂词汇的婴儿发声,从原本“不曾有”到变为“有意义”的活动——在这一意义上说,是一种“发展”。不用说,家族也以婴儿的发声作为线索,而成为父母亲、成为祖父母这样一个先前不曾有的有意义的活动,也成为可能。就是说,两者是相辅相成地发展的。基于这种学习的思考方式,“发展”与“学习”之间关系的认识也会发生诸多变化。“发展”与“学习”是不可分割的,两者浑然一体。然而,历来的发展说与学习说的关系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学习左右发展”,另一种是“发展左右学习”。这些见解同“活动”的见解不同——它们把“发展”与“学习”的关系分割开来,采取非此即彼的一种思考方式。第一种见解是行为主义的学习观,把学习视为要素性行为范式的获得与积蓄;第二种见解认为,遗传性的与生俱来的基因决定了发展的路径与顺序,学习只能在其顺序性的范围内才有可能。这是一种基于生物学制约的思考方式。总之,传统的学习与发展之关系的认识,把两者分割开来,两者必居其一:或者是作为行为的积蓄的学习,或者是业已决定的发展顺序就是一切。


在心理学中有关于人的“发展阶段”(developmental stage)的概念,存在着种种不同的解读。皮亚杰(Piaget,J.)的儿童认知发展阶段说——感觉运动智能阶段、前操作思维阶段、具体操作的阶段、形式操作的阶段——的划分是知名的,但它在认知心理学中却被视为是错误的观点而受到批判,认为发展是基于学习(受教育)而产生知识的变化的,诸如语言、数学、物理学、生物学之类的学科知识的发展,不存在一般的所谓“发展阶段”,这种“发展观”的潜台词是注重学科教育的作用。然而,不同学科领域的碎片化知识的积累与解体,却丧失了作为整体的儿童形象[13]。上述两种“发展阶段说”都有其片面性。在学校教育中往往会依据“发展阶段”来编制课程,促进“基于发展阶段的成长”。在这里显然是以“阶段”的划分来解读的,亦即根据年龄阶段的区分来归纳可以从哪些行为特征来把握该发展阶段的状态。这是一种发展阶段的思维方式,但这种思考方式存在极大的片面性。确实,呱呱坠地的婴儿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同年龄阶段相应的行为特征是无可否定的。然而这样来思考发展阶段,注意的是“不会做什么”——4岁儿童不能理解物理学概念,小学低年级儿童不会进行逻辑推理之类,聚焦的是“不能做什么”。换言之,关注的是儿童当下的存在方式,而没有展望儿童将会成为怎样一种人,成为怎样一种人物。倘若把“发展阶段”视为发展的舞台,那么,在舞台上演员演的不是自己而是戏剧中的人物,亦即相当于聚焦“成为怎样一种人”。维果茨基说,对于上学前的幼儿阶段而言,游戏是最高的“最近发展区”,游戏与学习是不可分离的。换言之,幼儿期的生活世界与学习是浑然一体的。学习本身成为形成舞台的活动,通过在这种舞台上的演出,幼儿展开创造、发展新的活动。因此可以说,从“发展阶段”的概念内涵看,既有“阶段”的意涵,也有“戏剧舞台”的意涵。


恩格斯托洛姆指出,“学习不仅是发展的前提条件,也是发展本身所必须的成分”[14]。在学校教育中往往会碰到各式各样的“发展障碍”——诸如自闭症之类的“广泛性发展障碍”和难以习得“听、说、读、写”能力或推理能力的“学习障碍”,以及“反抗性、挑战性障碍”、“行为障碍”等[15],我们需要关注有“发展障碍”学生的指导,谨防“有碍于人的发展与自立的状态”的“发展异化”。保障学生在不同发展时期各自的“主导活动”对于该时期的发展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二)人类学习的样式

“学习科学”开创于上世纪70年代初期,它是基于心理学、社会学、计算机科学、哲学及其他科学领域的研究,作为学习的理想方式的研究领域而形成的。学习科学在上世纪90年代发表的关于“学习”的一致见解中,指出了单纯从教授方的视点来把握学习的“教授主义”(instructionism)的学习是不充分的,提示了关注“学习”本身的重要性、学习者深度理解概念的重要性、创造学习环境的重要性。


布兰斯福德(Bransford,J.)区分了“人类学习”研究的三个主要系统:(1)“潜在学习”(implicit learning)与脑。(2)“非正规学习”(informal learning)。(3)“正规学习”(formal learning)及其它教育的设计[16]。这是因为,人类的学习是极其复杂的。人类学习有同动物重合的生物学、生理学的适应的部分,同时也有因应人类独特的社会文化历史活动的变化的部分。从历史上看,动物学习的研究远比人类学习多得多,在心理学研究中人类学习的研究也并不是那么多。人类的学习具有动物学习研究所不能理解的部分,倘若不加以充分地研究,就不可能提供有助于支援人类学习、促进人类创造性发挥的学习环境。在晚近认知心理学、神经科学、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中,运用脑损伤患者与健康人的行为科学的数据以及健康人的脑成像数据,跟“潜在学习”概念相对的“显性学习”(explicit learning)相比较,揭示了“潜在学习”的特征。“潜在学习”是不经意的学习,而“显性学习”是经意的学习,是能够明示所学知识的一种学习。这就是说,在人类学习的过程中存在着“潜在学习”与“显性学习”两种不同的认知过程。这样,要求得有效的学校课程,实现“有效学习”,就得重视“人类学习”的三种样式——正规学习、非正规学习、潜在学习——的特质及其相互作用,在学习环境的设计中密切这三种学习的关系。那么,这三种学习究竟各自具备怎样一些特质,需要精心研究的呢?



图1三种学习的关系

出处: [日] 青山征彦,茂吕雄二.学习心理学[M].东京: 科学股份公司,2018:24.


1.  正规学习。所谓“正规学习”是指“学校制度下的学习”,在通常的教育与教学机构中进行的有计划的教育课题所规定的学习,亦即“制度性的有意识学习”。学校就是旨在学习而提供的特设的空间。通过课程实施的课时管理,学习的成果借助测验加以测量——这是一种在特别设置的环境与制度中的学习。不过,从历史上看,学校的课程与学习乃是近代社会的产物,在人类数万年历史的长河中,不过是200年—300年的一瞬的存在。“正规学习”的特征在于,提示普适的行为标准与价值,以语言为主要手段,运用数字符号之类,在境脉之外展开教学。就正规学习的课题而言,主要是运用关于学习的知识,创造性地计划正规学习的内容。比如,要创造“有效学习”的环境,重要的是要使得学生理解什么。因此,教育目标的设定非常重要,而要达成目标,就得考虑必要的知识、技能体系,探讨目标是否达成的评价方法。


2.  非正规学习。这是一种“日常学习”,是指学校之外的“非制度性学习”。这种学习可以说是在日常的问题解决实践中实现的学习。“非正规学习”无论对于儿童还是成人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学习样式。比如,儿童在入学之前,就从这种非正规学习中习得了各种各样的知识。即便在就学期间,也在非正规学习的场合学会牵涉词汇、沟通方法之类的社会行为。“非正规学习”不仅是儿童也是成人的重要的学习样式。这样,非正规学习的一个优势是能够学到丰富的知识。不过在非正规学习场合的学习中也包含了基于错误信息的学习。因此,就得重视规范知识的获取,借以纠正错误。“非正规学习”的特征是:(1) 重要的不是达成了什么,而是谁进行了所期待的行为,是一种个人取向的个人主义学习;(2) 由于年长者最受尊重,促进了传统主义;(3) 其知识内容往往同耳濡目染不可分割,是一种认知性知识与个人情感相融合的学习[17]。相对于“正规学习”而言,“非正规学习”也可以说是“观察学习”。


3.  潜在学习。所谓“潜在学习”是指,同学习意图没有关系而发生的知识习得、不能明示所获知识的一种学习,这种不经意地获取的、难以言说的知识,谓之“潜在知识”(implicit knowledge)。由于潜在学习所得知识难以运用于不同领域的学习,只能产生有限的学习迁移。潜在知识不限于技能的获得,在语言获得中也起着重要的作用。比如,儿童在习得语言的过程中文法逐渐地得以精致化,最终能够操作作为母语的语言。不过,儿童在接受语法教学之前是不能表达口头语言的规则的。这样,“潜在学习”可以说是有助于幅度广泛的认知学习的一种学习样式。布兰斯福德界定的“潜在学习”的概念是:1. 正规与非正规教育环境中产生的学习;2. 也关系到技能获得的学习,其作用对于许多学习而言是极其重要的;3. 在语言学习与终身学习中也起到重要的作用[18]。“潜在学习”不限于某种特定的场所,它是有可能易于适应新的环境的一种学习样式。


“潜在学习”的概念获得了众多研究的支持。行为科学的实验研究表明,潜在认知过程比显性认知过程显得更加顽健。行为科学与神经心理学的研究发现了两种学习的差异:“显性学习”容易受到功能障碍、年龄、智商的影响;“潜在学习”则难以受到影响。不过,“尽管两者有显著的行为差异与功能差异,但晚近的研究表明,两种学习有着相辅相成的关系”[19]。从“学习”的大局看,人是通过两种学习而获得周遭世界的信息的。以“技能”习得为例,习得技能起初是“显性学习”,而后是“潜在学习”。换言之,是借由有意识的表象过渡到无意识的表象。另一方面,两者不是孰先孰后,而是并行发展的。晚近研究表明,“潜在学习”中习得的规则在睡眠中会成为“显性知识”。“潜在学习”是贯穿人的终身的重要的学习样式。布兰斯福德提示了“潜在学习”的“普遍性”与“潜在性”[20]。“潜在学习”是广泛有助于人类认知学习的一种学习样式:(1)它是在正规与非正规的教育环境中产生的学习;(2)它也是同技能学习息息相关的,其作用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性;(3)在整个语言学习与终身学习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潜在学习是一种兼具教育价值与进化论价值的学习样式”。这种“潜在学习”的过程可以区分为如下三种:(1)知觉过程——学习过程的构成要素、成分与符号化的过程。(2)知识获得过程——某种系统关系的学习过程。(3)事件的检索过程——利用所获知识的表象与抽取的过程。在“潜在学习”中知觉过程、知识的获得过程与知识的检索过程都是“潜在”的。“潜在学习”不同于教育课题所规定的学习,它是终身起重要作用的一种学习样式。


学习科学“旨在揭示促进学习的认知性与社会性条件,利用学习研究所获得的见识,重新设计学校的课堂与其他学习环境,以便使得学习者能够更有深度、更有效地学习”[21]。不过,正如多尔(Doll, W. E.)指出的,“学校拥有一种有计划、被正式认可的课程,但它也拥有一种无计划的、非正式和隐蔽的课程,这是不能不予以考虑的”。“前者专注于教育目的、具体目标、学科内容和教学组织,而后者则涉及师生在社会心理方面的交互作用,尤其是他们的情感、态度与行为”[22]。儿童往往从“隐蔽课程”(或谓之“零课程”)获取更有效力的学识。“课程学者必须分析总体的教育环境,包括学校和校外社会。一个好的课程理论不能忽略周围环境的影响,否则,就无法控制课程的整幅画面,或用课程理论来控制整个教育局面”[23]。因此,学习科学主张,当我们思考教育情境中人的“学习”之际,需要特别思考的重要的学习是三种样式: 正规学习、非正规学习、潜在学习,而“潜在学习”是支撑前两种人类学习的基本学习样式。充分体现“人类学习”三种样式的整体优势,是总体设计“有效学习”(有意义学习,深度学习)模型的充足条件。


二、活动学习理论与“有效学习”的模型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认知科学与学习理论中的社会建构主义、情境学习研究和社会文化研究,以及围绕学习、教育与发展的文化历史活动的研究,高潮迭起,显示出“活动学习”理论的勃勃生机。这里试图梳理一下活动学习理论的发展脉络与“有效学习”模型的演进。


(一) 活动学习理论的发展脉络

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奠基人、传统教育的创始者桑代克(Thorndike, E.  L.)总结了三条学习律——准备律、练习律、效果律。在他看来,学习是一种“连接旧学习与新学习的过程”。博比特、查特斯的学习理论是同桑代克一脉相承的,泰勒、塔巴(Taba, H.)和布鲁纳(Bruner, J. S.)也都旨在“迁移的最大化”而倡导“问题解决的技术”或是寻求“学科的结构”[24]。传统的知识哲学把“学习”视为纯粹个人的现象,这种“学习”具有三个本质性特征: 1. 学习是对经验的反应,是经验的记录;2. 学习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的;3. 学习,无论是行为变化(行为主义)还是不可观察的心理变化(认知主义),一般是在个人身上发生某种变化的[25]。所谓“学习”是“个体发生中作为经验的结果而产生的、比较恒久的行为变化”,但这个定义是不充分的,学习中社会的作用被忽略了。不过,现代的知识哲学的代表性人物,诸如詹姆士(James, W.)、杜威(Dewey, J.)、维特根斯坦(Wittgenstein, L.)、海德格尔(Heidegger, M.)对这种传统的认识发起了挑战,他们倡导新的学习与知识的见解,主张“学习”是学习者“基于既有知识与经验而获得的新的发现”。“学习”不是在个人头脑中,而是在现实的社会实践中展开的“意义生成”[26]。


在“有效学习”的研究长河中,“活动学习”理论的发展特别值得关注。“活动学习”的理论根源是马克思的哲学思想,马克思在《资本论》第1卷第5章中阐述道:“在劳动过程中,人作为一种自然力与自然物质相对立,人作用于自身以外的自然改变外界的自然的同时,也改变了自身的自然”[27]。由此引出了“活动学习”的原理,在“存在与意识统一”原理的基础上引申出“意识与行动相统一”的命题。这个命题表明,“个人的意识与一切的心理特质是在他的活动中表现出来,同时在活动中形成的”[28]。“活动学习”从心理学的层面拓展了马克思的人类学思想,历经第一代的维果茨基(Vygolsky, L. S.)、第二代的列昂节夫(Leontey, A. N.)、第三代的恩格斯托洛姆(Engestrom, Y.)的积累,而形成了今日的活动学习理论[29]。“活动学习”思潮自上世纪80—90年代以来,一波接一波。莱夫(Lave, J.)与温格(Wenger, E.)的“情境学习”与“学习共同体”论、瓦奇(Wertsch, J. V.)的“社会文化研究”论、布鲁纳(Bruner, J. S.)的“叙事方式”论、舍恩(Schon, D.)的“反思性实践”论等等,都提出了重新思考学习与教育的问题。克拉姆希(Kramsch, C.)强调“源于异质文化的人们与观念交汇的冲突与合流之际所方式的学习与发展的重要性”,倡导“接触区”(contact zone)的概念。古铁雷斯(Gutierrez, C.)用“第三空间”的概念来说明“课堂中的言说事件,亦即师生之间从外表上看是彼此独立的世界,在发生交互作用时显然超越了两者的边界,产生了新的意义”[30]。


晚近引领“活动理论”的代表人物,当推芬兰的恩格斯托洛姆。他以“拓展学习”的概念在时间与空间的两个维度上倡导“人类学习”的“社会性”。在他看来,“人类学习”是一种“围绕共同对象的交响,而组织的异种交融”,亦即“活动系统中的种种的小组与阶层的声音是彼此冲突、相辅相成的”[31]。“学习活动是产生活动的活动”,是“生产主体的活动”,是把“碎片化的、隐含内在矛盾的学习行为”编织起来,生成“新的社会活动结构(包括新的对象、新的工具)”的活动。因此,“学习活动”的模型化归根结底是把“呈现出零碎的个人行为的内在矛盾的学习行为”,上升到“集体活动系统”的层次,从而“拓展新的学习活动”[32]。在这里,他借助“文化多样性”、“多声性”、“对话”、“交互作用的活动网络”、“透视”(perspective)、“跨界”(boundary crossing)、“行为者网络理论”(actor?network theory)之类的概念,进一步推进了活动与发展的“水平维度”的认识[33]。不过,他的“拓展学习”的模型化绝不是意味着否定活动发展的“垂直维度”的实践性课题。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恩格斯托洛姆的“拓展学习”是进一步阐述维果茨基“最近发展区”的新的理论依据。基于“拓展学习”的“有效学习模型”的探讨,为我们实现新时代课程与教学的转型,提供了潜在的可能性。


(二)“有效学习”模型的演进

1. 情境学习模型

学习科学表明,“有效的学习唯有当学习者真正浸润在真实的现实世界的境脉的时候才会发生”[34]。因此,晚近的视点关注把学习理解为“社会参与”。“情境学习论”(有时也叫“社会文化研究与活动理论”)是从重视社会与文化作用的视点来解释学习的,把学习视为参与实践共同体的过程。这里的“实践共同体”从广义意义上说是“生活中的学习”[35]。那么,新参与者是怎样参与的呢?新参与者是作为熟练者活跃的实践活动的一部分参与实践共同体的,起初仅限于从事普通的简单的作业。这种参与方式失败的损失小,对整个实践活动只负极其有限的责任,然后逐渐增加参与的幅度——比如从事参与更多的时间与劳力的作业,负起更大的责任的作业。这就是所谓的“合法的边缘性参与”,说的是在“师徒制之下新参与者通过参与实践共同体的活动,从老参与者身上修得其知识与技能的过程。这种学习理论同以往的学习概念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学习”不是个人内部的变化,而是学习者与学习者所在的社区之间的关系的变化。这个社区就是“学习共同体”。新参与者的参与即便是边缘的,也被视为“合法的参与”。这种参与方式使得新参与者有可能成为社区的一员。在这里,所谓“学习”就是如下三种过程并行发生的过程:(1)学习不是单纯地增加知识;(2)学习是成为当下不同的自身,引起关系的变化;(3)通过学习自己在实践共同体中的角色地位也发生了变化。


2. 跨界学习模型

列昂节夫(Leontiev, A. N.)接受维果茨基的社会文化研究的影响,开创了“活动理论”的心理学。“活动理论”的字眼源自于把分析单位视为“活动”。列昂节夫援引“原始时代的集体狩猎”作为活动的案例[36]。在狩猎中人们聚焦捕获猎物的目标展开协作,每一个人分别承担追围堵截的角色,形成一个整体的捕获猎物的活动。传统的心理学往往把各种各样的问题视为个人的心理的问题,但在活动理论中重视的是众人之间的协同。恩格斯托洛姆聚焦“职场学习”提出了种种的概念,“跨界”就是其中的一个。所谓“跨界学习”是指通过超越组织的障壁,可能做出新的见解与新的思考。在他看来,通过超越组织界限的协作可以产生不同于“基于熟练的学习”。在这里,如果把“基于熟练的学习”视为“垂直学习”,那么“基于跨界的学习”就是一种“水平学习”。跨界论产生的背景是,从学习发展的“垂直维度”变化为“水平维度”的视点。以往关于“学习”的讨论大多是设定技能与能力的“阶段”与“水平”的层级,从低层次上升到高层次的变化来论述学习的发展的,谓之“垂直维度”。相反,所谓“水平维度”则包含两层含意: 一是指“情境学习”;二是指“浸润在多种情境的学习”。立足于跨界论的观点,强调的仅仅是第二种含意,也被解释为不同情境之间的学习过程的概念。不过,终究仍然离不开第一种含意。


学校中的“学习”是把信息当作电脑保存信息数据那样,在个人的头脑中掌握知识、积累知识,这种知识是去情境化的,意味着把特定情境起作用的知识有可能迁移到别的情境的所谓“学习迁移”的过程。在这种学习迁移论中,倘若在不能迁移的场合,就被视为学习者的理解度存在学习方法的问题,所以在课堂教学中采取“教授主义”的思想——是否有效地进行了教学,使得个人的知识得以扎实地掌握,学生在课堂的测验分数和满足度是否提高。不过,立足于教授主义教学的立场,即便是琢磨课堂教学的方法,一味提升考试分数,也是难以获得迁移的成功的。即便像算术那样抽象的知识,乍看起来是超越情境的,其实是同个人参与的具体情境分割不开的。所谓“超情境”的知识反而可以说是“浸润于情境”的。有别于学习迁移论的设想,“超情境”的课堂形态不能说是优于日常生活的。课堂与日常生活各有自身的“贤明”,“发展”的意涵本身是各自不同的。就是说,在知识的质以及运用知识的能力中并不是超越情境的是高层次的。不过是依据情境的不同,相对多样而已。课堂情境中可视、可期的能力与日常生活情境中可视的能力,是由各自的情境与集团构成的,反映了可利用的资源、规范、目的、作用以及基于这些因素的对话与动作的差异,因而有所不同。知识、技能的价值与意义是依据情境而变化的,所要求的动作方式也是变化的。而且主体也是维系并构成这种情境的一分子。学习者是浸润于情境之中,同时又是穿越不同的情境的。无论是“迁移”还是“超情境”,都是“穿越情境”的。


“水平维度”就是这样以发展的情境相对性为前提的,但实际上并不否定“垂直维度”。所谓“水平维度”与“垂直维度”是彼此相辅相成的。更好方向的垂直的变化既不是单纯个人能力的发展,也不是像迁移论那样可以超越情境的过程。各自的情境是相对性(浸润于情境)的进步。另一方面,水平的情境间的移动也不是指单纯的个人场面的过程,而是意味着“浸润于情境”的变化与不同情境之间的接触。就是说,立足于活动理论,无论是“垂直维度”还是“水平维度”,学习发展的情境性必须以情境学习作为基础概念,穿越复数情境的“水平方向的移动”与学习者穿越某种界限求得进步的“垂直方向的移动”,都是以“情境学习”作为基础,相互链接的。垂直运动与穿越水平的运动是相互交织的,这就可以避免“垂直维度”与“水平维度”的二元对立。这样,所谓水平的或者垂直的跨界,是克服分割与分离的文化交流的场所,是异质文化资源的交换,是生产新知识的创造性知识的变化,不仅是知识,而且是全人格的变化,也是人际关系变化的过程。这种情境间的相互发展,一方面是沿着情境之间彼此重叠的方向运动,另一方面是通过更加异质化的相反方向的运动而产生的。这同迁移论的关注环境因素与个人因素的世界观——情境之间基于同型知识而同质化,或是个人知识能否迁移——是大相径庭的。


图2  迁移模型与跨界模型

出处:[日]青山征彦,茂吕雄二.学习心理学[M].东京:科学股份公司,2018:90.


3. 分散网络学习模型

人不限于特定的社会情境和一个集团,而是参与、接触种种的情境与集团而生活的。从维果茨基的活动理论看来,人类的心智原本是同工具与他者的社会文化关系(情境、集团活动)密不可分的。在现实的社会与实践场所也能够激活类似于学校与研修之类的学习,这种跨情境的学习论谓之“跨界学习”。进入21世纪,人们开始挣脱传统的归属特定集团与组织的束缚、从封闭社会的生存方式中解放出来,转向不同领域的多样的人们能够自由地、分散地、自主地参与共同体的创造与变革的分散网络活动与社区活动,正在成为主流。这就是所谓的“分散网络学习”。研究表明,从“跨界学习模型”转型为“分散网络学习模型”的发展轨迹显示出如下特征[37]:(1)从集权到分散;(2)批判与反思传统的沟通范式,创造新的范式;(3)扩大“非物质生产领域”—— 重视信息、知识、情感、沟通与环境创造;(4)强调作为创造原动力的多样性与集合力;(5)强调即兴性与不确凿性;(6)跨界——亦即穿越集团之间、领域之间的边界,恢复被分割而丧失了的联系,求得不同文化特性与异质性的碰撞、交融与创新。拥有这种特质的“跨界”,为孕育“分散网络学习”创造了思想条件。这样,“分散网络学习模型”传承了“跨界学习模型”的特征,拥有分散性、多样性、不确定性,进一步拓展了跨界性。对于学习者而言,从“跨界学习”到“分散网络学习”意味着不再是表层知识的习得,而是深度学习。借助“借助‘真正的实践’(authentic practice),能够学到比教科书的知识传授更为鲜活的知识,能够发现更广域的境脉中运用的知识”[38]。


索耶(Sawyer,R.  K.)把当今众多国家作为学校改革目标寻求的“有效学习”(深度学习)同基于行为主义的课堂教学进行了对比,揭示了“有效学习”的基本特质,亦即“有效学习”所必须的过程。这就是: 新的信息与既有知识的链接;因果关系与证据的探究;基于对话的知识建构;学习者对自身学习过程的反思(表1)。


表1  深度学习与传统课堂实践之比较


出处:Sawyer,R. K.学习科学指南:促进有效学习的实践/协同学习(第二版第2卷)[M].大岛纯,等,译.京都:北大路书房,2016:4.


(三)支撑“有效学习”模型的种种学说

如今有层出不穷的有关“分散网络学习”的学说在支撑学习模型的演进。可以预言,活动理论将引领未来的有效学习的创造。这里略举数例,可见一斑。


其一,“社会交互作用”说。马克思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39]。“人的卓越的学习能力不仅纯粹是为了生存,而且超越了纯粹生存的意义而发挥作用的”[40]。人是在社会的交互作用之中发现事物的意义,并且围绕其意义展开行动的。所谓“社会交互作用的学习情境”是指面向一个问题解决的目标,拥有同样知识与经验者或者拥有不同知识与经验者,一同分享问题与情境,相互交流、一起展开思考与行动的活动。这种交互作用的过程潜藏着如下的要素[41]: 1. 提供新的信息与不同的见解;2. 更清晰地界定问题状况,并加以结构化;3. 展开讨论,借以选择与发现有效的解决方略;4. 围绕“导致错误的原因何在,现行的方略是否妥当”,做出评价与反馈。在交互作用的过程中至少会产生两种认知矛盾。其一是,自他间的矛盾,亦即围绕一个问题,自己的思考与解决方略同他者的思考与方略之间产生的矛盾。其二是,个人内的矛盾,亦即自身拥有的知识、假设与解决方略同课题与问题状况之间产生的矛盾。


其二,“具身认知”(embodied cognition)说。“具身认知”是“一种直觉性认知,是认知中最复杂、最难理解、最难表达的一种学习方法”[42]。在瓦雷拉(Varela,J.)等人的“具身认知论”看来,心与外界是不可分割的,人是驱使身体来学习的。通过身体与世界的关联作用,得以创造主体与世界[43]。“具身认知”毫无例外是基于身体的经验。即便是高度抽象化的数学、科学概念的知识,其基础也是身体。“具身认知学习的目的是从通过身体的学习,拓展身体拥有的潜能,培育单凭逻辑思维难以产生的共鸣与情感的潜在可能性,借以培育终身学习的能力”[44]。这样看来,STEM(STEAM)的学习支援,就是“基于认知的具身理论的一种设计”。就是说,课程设计必须借助“具身化设计”(embodieddesign)来进行。立足于经验的学习环境,亦即一种环境设计——既能引导学习者展开反思自身的活动,又能感悟到来自身体活动而获得的潜在意义。这样的学习环境设计势必会产生显著的学习效果。


其三,“分散认知”(distributed cognition)说(或译“分布式认知”)。哈钦斯(Hutchins,E.)[45]的研究表明,“认知”不是收藏于个人内部,而是同特定的文化、历史背景的他者与工具关联在一起的,这就是著名的“分散认知”。所谓“分散认知”是指认知是超越个人而社会地分散的。“分散认知”对莱夫(Lave,J.)的“合法的边缘性参与论”产生了巨大影响——同样问题的解决,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各自必要的知识与工具的运用是不同的。当我们从距离与时间去求解速度的数学题时,我们可以运用种种的工具与知识。哈钦斯指出,这种思考与认知不仅存在于个人头脑之中,而且是同工具与周遭的成员编织在一起的一种认知系统。布劳翁(Brown,G. A.)从这种观点出发,提出了以“学习共同体”的“分散专业性”(distributed expertise)为基础的学校课堂的学习设计提案。这就是,面对共同的问题,每个学习小组选定不同的下位课题,各自展开专门的探究活动,然后相互交流从而可以更广更深地展开课题学习[46]。学习共同体的学习活动大体有三个要素——必然课题、研究活动、信息分享。在这种信息共同体中,由于每一个学习者对于共同的课题拥有不同的既有知识与经验,借助相互切磋,就能展开有助于获得更深层理解的学习活动。这种学习活动一旦得以促进,就一定会产生汲取“更深层的学术领域的知识”的必要性,并且这些活动全都成为“反省性思维”的对象。


其四,“共享认知”(mutually shared cognition)说。小组成员之间的交互作用与彼此之间的对话特征,取决于相互理解与“共享认知”得以达成的过程。“共享认知”是在理解得以共同建构的过程中取得共识之际产生的。其假设之一是,在学习小组的交互作用中增加共同建构与建构的纠葛,将会有助于“共享认知”的发展。假设之二是,学习小组发达的共享认知,将会导致学习有效性的更大提升。在这里,认知工具的重要性显得愈益重要。诸如,研究如何对学习者展开如下的支援: 对科学数据与信息的收集与存取;提供科学研究所使用的视觉化与数据分享的工具;能够在复数的空间里展开协商、分享信息;建立、构筑与验证模型;制作记录——借助混合媒体来表达学生理解的学习记录;提供同他者互动、分享并讨论他者观点的机会,等等[47]。


其五,“知识经营”(knowledge management)说。野中郁次郎倡导的“知识经营”是指,“通过有计划地集结与分享个人的知识与企业的知识资产,借以提升其效率、创造新的价值”[48]。作为经营资源,关注知识,亦即在知识经营中不仅客观的、明示的可以语言化的形式知识是重要的,而且从经验中学到的诀窍与技能之类主观的且难以言表的默会知识也是重要的。基于此,他倡导的“SECI模型”,由以下4个子过程作为组织分享知识、创造新知的过程:1. 共享化——产生默会知识的过程。比如在休息室里谈天之类,在分享时间空间之中,分享个人的经验;2. 表征化——默会知识产生形式知识的过程。比如,建设性对话与之类的讨论,用语言与图示表述出来;3. 关联化——形式知识产生形式知识的过程。比如,微信信息的分享。通过分享知识产生新的知识;4. 内隐化——形式知识产生默会知识的过程。在这些一连串的过程中所要思考的,不仅是个人的学习,而且是作为组织怎样进行学习,这就是有别于学校的“职岗学习”。倘若把学习视为人的成长过程,那么“职岗学习”的大半是在学校毕业之后。以往的心理学仅仅是关注于学校教育,其实学校教育之后的学习也应当受到关注。


有效学习环境的设计中最基本的参与结构就是“协同学习”(collaborative learning)。而实现协同学习的关键在于学习者同伴直面共同“课题”的解决。“在这种过程中易于引发建设性的交互作用。这种过程是几经交替理解与不理解的状态,从而推进课题的解决,感受到活动的‘效果’联系在一起的”[49]。这里面包括了既有知识的利用、脚手架的提供、知识的外化与可视化、反思与元认知等等,这样,每一个学生就能够从具体的信息开始,渐次地上升到抽象化知识的高度。


三、从“有效学习”模型引出的课程发展方略与教学设计原理

信息社会时代不同于工业社会时代。如果说,20世纪的学习设计是旨在培育优异的“记忆者”,那么,21世纪的学习设计就是旨在培育优异的“思考者”与“探究者”。因此,“支配教育世界的关于‘学习’的言说必须彻底颠覆”[50]。爱因斯坦(Einstein,A.)说,“我们不能用滋生问题时的思维来解决问题”[51]。我们可以从晚近学习科学,特别是脑科学的“有效学习”模型的研究中,引出诸多颠覆旧有学习观念、创新课程与教学的思路。


(一)多元智力论与脑科学研究的启示

加德纳(Gardner,H.)倡导的“多元智力”理论是牵涉学校教育的新的智力理论,他把“智力”定义为“解决有文化价值的问题,创造有价值文化的能力”,列举了八种智力元素——语言智力、逻辑数学智力、音乐智力、身体运动智力、空间智力、人际关系智力(理解他者能力)、反思智力(自我理解能力)、博物智力(自然理解能力)。这些多元智力在人脑中都有其相应的功能领域。所谓“语言智力”是有效驱使语言的能力;“逻辑数学智力”是逻辑地分析问题、执行数学操作的能力;“音乐智力”是创作、表达或者认知、识别音乐的能力;“身体运动智力”是驱使整个身躯和身体部位,表达自己的深刻情感的能力;“空间智力”是认知、操作广阔空间范式的能力,或是认知限定范围内的范式的能力;“人际关系智力”是认识他者的情感、信念与意图,圆通地形成同他者的关系的能力;“反思智力”是认识自身的情感、意图以及动机,据以采取适当行动的能力,而“博物智力”是能够识别自己周遭的形形色色的动植物的能力。这些多元智力同学校教育的学科教学与领域有密切关系,比如,语言智力与语文及外语学科,逻辑数学智力与数学、理科,音乐智力与音乐科,身体运动智力与体育科,空间智力与图画制作、美术与社会科,人际关系智力及反思智力与道德、课外活动,博物智力与理科及综合学习,各自存在相应的关系。这里表述的关系是相对更强的关系,其实各门学科与领域的学习牵涉到多种智力。多元智力分别拥有各自的脑的功能区,诸如,语言智力——左额叶(布洛卡中枢)与左颞叶(韦尼克中枢),逻辑数学智力——左额叶与顶叶,音乐智力——右颞叶,身体运动智力——运动区、体性感觉区、小脑、大脑基底核,空间智力——右脑后部领域,人际关系智力——额叶(内侧部)、颞叶、大脑边缘系,反思智力——额叶(底部)、颞叶、大脑边缘系,博物智力——左顶叶等等,各种智力同脑的区域的关联性极高[52]。当然,这些智力与脑区域的关系也是相对强而已,各种智力也牵涉到相同的脑区域。学校教育与脑的关系是以多元智力理论作为媒介的。换言之,多元智力理论在学校教育与脑科学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


脑科学研究表明,人类的“学习”能力依存于中枢神经系统,特别是构成大脑的庞大的神经细胞所形成的神经元网络的复杂作用。大脑拥有性质各异的多样的认知能力。在成熟的大脑中一定的认知功能是借助广脉的网络实现的,这种网络绝不是凝固的,而是具备超强的应变性[53]。从这个意义上说,“教育即脑育”。所谓“学习即变化”的说法并不是单纯的隐喻,而是一种物理性的事实。就是说,通过学习,人脑会发生物理性变化。从这种变化的本质来看,借助皮质的神经元传递信号增加,促进更多的神经突触的生长。由此细胞物质的密度提升,同其他神经元的联系增强,形成更多的突触。这种变化只在脑中所使用的部分发生。另外,这些变化是由于从事学习体验的特定神经元反复点燃,和这些神经的周边存在牵涉某种情感的化学物质而产生的。从其变化的本质来看,所谓“学习”亦即所使用的大脑皮质的功能区,相应地变大、变强,而且得以长期持续。更多的皮质领域被使用,就会发生更多的变化[54]。这就是说,在脑内不断有旧的细胞死亡,新的细胞产生。倘若细胞与细胞之间不链接,其回路不使用,链接就会消失。而链接的强度是随着脑形成了怎样的构造而发生变化的。可以认为,脑是不断变化的极其复杂的生态系统。不限于在儿童时期或在学到了某种新的知识的时候,而且变化是持续整个一生的。“一切的感觉、一切的思考——每当学到某种经验之际,总会刻下其痕迹,发生些许的变化。今日的脑同昨天的脑并不是一样的。脑,永远是处于发展中的未完成品”[55]。从脑科学的角度看,所谓“学习经验”可以视为大脑新皮质的四个主要区域(感觉区、后联合区、前联合区、运动区)得以活用的设计。由此可以断定学习的四个基本支柱。所谓“支柱”,就是收集信息、展开反思、进行创造、实施验证四个部分。科尔布(Kolb, D. A.)的“学习周期”说——从把握具体的经验开始,经由反思与抽象化(创造能够运用的理论)以实验告终[56],“活动学习”的理论与“有效学习”的研究大体体现了这种逻辑。


(二)学校课程与教学革新的方略

多年来我国的应试教育的课程设计是以“重脑力轻体力”、“重认知能力轻非认知能力”、“重学科知识轻跨学科素养”为基本特征的,同新时代的“核心素养”的改革大潮格格不入。我国的课程发展方略应当反其道而行之,求得三者的均衡发展。


1.  求得脑力与体力的均衡发展。“健全的心智寓于健全的身体”——这句古老的格言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人是身心统一体。“体力决定智力”。体力好了,脑力也会好。决定一个人的“脑力”(学力)的,不是学习时间,而在于体力,而“运动是支撑脑的学习功能的基本要素”。脑科学研究表明,脑的最重要特质就在于“神经可塑性”,“运动使得35%的脑神经成长因子增加”;“通过运动,无论成人还是儿童的脑都会发生戏剧性的变化,运动使得儿童的基础学力(读写算能力)得以发展,智商(IQ)也同样得以提升”[57]。这是因为,“运动使得牵涉思维与情感的神经传递物质以及神经化学物质保持平衡,而一旦保持了这种平衡,将会改变整个人的一生”[58]。由此可见,体育运动对于人们的思考方式、感悟方式乃至人生的成功是何等重要。可以说,在儿童作为学习者的发展中,体力与脑力同等重要。运动不仅锻造体力,而且也是锻造脑力的唯一路径。然而,体育运动的这种不可替代的价值却在应试教育的背景下被扭曲和边缘化了。


2.  求得认知能力与非认知能力的均衡发展。促进个人成功与社会进步的能力是多元的。世界各国的教育政策与实践越来越关注影响个人命运与未来成就的重要能力——“非认知能力”。根据OECD 的“社会情感能力”(或译“非认知能力”)的研究表明,两种能力都是重要的[59]。阅读能力、运算能力、问题解决能力等认知能力固然重要,但创造性与批判性思维、忍耐力、自制心、抗逆力等非认知能力同样重要。可以说,“21世纪型能力”兼具了认知要素与非认知要素两个方面。非认知能力是源于其人格成长起来的,同时它的发挥与发展是通过包括家庭与友人关系,特别是幼儿教育在内的学校教育,才得以发展的。这样,非认知能力是可教的。这个发现极其重要,如今正在改变着当代世界的教育改革动向。格外重要的是,“非认知能力”的培育是以良好的师生关系为前提条件的。认知神经科学与社会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证明,“教师与学习者之间一旦形成某种特定关系,脑内就会发生变化”,“师生之间的社会交互作用有助于提升信赖关系的构筑,同学习者的融洽情感,以及脑的可塑性,促进学习者的发展”[60]。


3.  求得学科素养与跨学科素养的均衡发展。学科学习与跨学科学习是养成“核心素养”所必须的两种学习方式,两者相辅相成。跨学科的综合学习不同于学科学习。学科学习是以母学问为基础系统地组织教学内容的,而综合学习是超越学科边界而进行的学习。这里所谓的“超越学科框架”包含两层含意。一是,以学习者的生活与经验为基础,组织学习的生活教育与经验课程的思考方式。基于这种立场,就得从儿童的兴趣、爱好、愿望、需求出发,指向更好地生活的学习。这是一种儿童自身设定问题而展开探究的综合学习,有别于学科学习的一种教育观与儿童观。二是,旨在更好地达成学科教学的目的而琢磨教学方法的一种综合学习。比如,国际理解、信息、环境、福利、健康等现代学习课题并不局限于一门学科的框架。通过超越学科框架构成单元与模块的学习活动(合科教学),或者通过各门学科相互关联(关联性教学),促进多角度多层面的理解。这种作为综合学科单元的综合学习,可以说是学科教学的延伸。综合学习的优越性在于:其一,在探究过程中,掌握课题解决所必须的知识与技能,形成有关课题的概念,理解探究学习的优越;其二,从实际生活中发现问题能够自己确立课题,收集、整理、分析、归纳与表达信息;其三,在探究学习中通过主体性、协同性的活动,有助于学会彼此互动的人际关系,养成积极的社会参与的态度。综合学习无需教科书,因为它不是教师预设内容的教学,而是适应学习者的需求设计学习活动的。探究课题是基于学习者的“想知道”、“想解决”的愿望而设定的。在探究中拥有超越了学科的广域性。综合学习的主体是学习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切听凭学习者,放任自流。学习者要达到“自己发现课题、自己学习、自己思考,主体式判断、更好地解决问题”,就得有来自教师的适当支援。


(三)促进“有效学习”环境设计的基本原理

“有效学习”是建构主义的概念界定。在讨论“学习”本质的场合,一般会联想到学习过程中的“记忆”、“理解”、“洞察”、“行为变化”、“技能熟练”之类的术语,这些术语往往是交叉重叠的。不过,建构主义关注的是“意义的建构”,亦即把“理解事物之意涵”作为聚焦点。在这种意义建构中个人要素与社会侧面同样是不可或缺的。有效学习环境设计的根本宗旨在于,借助“学习共同体”实现“协同学习”,培育每一个学生成为“学习的主权者”。不过,要实现这个宗旨并不容易,首先需要排除“学习的异化”。“学习的异化表现为三种状况: 学习对象(内容)的丧失;学习伙伴的丧失;学习意义的丧失。真正学习的实践无非就是克服这三种异化的实践”[61]。


因此,学习科学所谓的“有效学习”并不是指传统意义上的“学习”——学习者被动地接受来自教师、电脑与书本的信息之际所只能产生的“表层学习”,而是指“某种社会交互作用的结果”——“学习者基于世界经验与交互作用、能动地建构意义之际所产生的深度理解,亦即教师、学生、共同体的成员浸润于某种情境的活动之中、建构共同理解之际所产生的学习”[62],或可称为“有意义学习”(meaningful learning),或是“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深度学习”唯有在学习者必须综合地思考有意义的课题时才能产生。当学习者深入地探讨意念,学会重要原理与原则的关联性时,才能导致学习者把自身理解的知识运用于未知的情境。这样,就可以形成“综合性理解”(integrated understanding)。


学习科学通过对“有效学习”的认知的、情感的、生物学的及其它分析视点的研究,揭示了促进“有效学习”环境设计的若干基本原理:原理一,学习者是“有效学习”环境的核心参与者,种种的活动以学习者的认知与成长作为重点目标,因此,学习活动需要通过学生积极地参与和能动的探究,建构自身的学习。这种环境以“自主性学习者”的培育为宗旨。原理二,教育神经科学揭示,人是通过社会交互作用而展开学习的。学习的组织应当保持高度的社会性。因此,“有效学习”的环境应当成为学习的社会本质之基石,积极地促进组织优化的协同学习。原理三,学习是基于情感、动机、认知的动力性交互作用的影响而产生的。学习者的自我肯定感对一般学科与特定学科的“深度理解”与“学科素养”的形成是重要的因素。有效学习环境内的学习专家应当高度地协调学习者的动机作用与成功感的重要作用。原理四,学生的学习基础,包括既有知识、思考方式、学习风格与方略、兴趣、动机、自尊心、情感,以及其语言背景、社会背景之类的社会环境因素,是多种多样的。有效的学习环境对于学习者之间的个别差异(包括既有知识的差异)格外关注。原理五,求得所有学生的发展。通过正确地把握学生的个别差异与个人需求,能够提供得以充分达成的挑战性课题,从而超越既有的达成水准与能力。有效的学习环境要求精心组织多样化的教学程序。为了保障有意义的课时,应当避免过分简单化的课题,也应当避免过高的要求与过重的负担。原理六,有效的学习环境伴有明确的期待,能够展开同这种期待相应的形成性评价战略。在这里,特别强调支撑学习的有意义反馈。原理七,学习的重要特征之一在于,通过形成层级化的知识内多个基本要素而形成复杂的知识结构。倘若能够出色地形成这种知识结构,那么就能提供有助于知识迁移的理解能力。这就是21世纪新的重要素养。对于学习者而言,理解“关联性”与“跨学科知识”的能力,亦即理解超越了学校的更广阔的环境与社会之关联的能力,格外重要。“真实性学习”正是产生这种能力、培育“深度理解”所需要的。有效的学习环境应当超越知识与学科的边界,强有力地促进“跨学科知识”的理解[63]。


应试教育造成的学校课程与教学的“异化”衍生了诸多教育的丑陋与悲剧。这是同“有效学习”研究的一系列发现与见解背道而驰的,也是有悖于社会主义教育的根本使命的。我国的基础教育界应当而且一定能够汲取当代学习科学的成果,从学校课程的理论层面和实践层面荡涤“应试教育”的污泥浊水,精心描绘新时代学校革新的蓝图。



注释:(1)课程学者面临的课题是理解教育的世界,不仅要描述教育世界,而且还要改变教育世界。沃克(Walker,D.)指出,“任何领域的理论,其好处在于提供一种框架,以便对重要的问题和方法进行概念化和条理化”(参见:Ornstein,A. C.,等.课程:基础、原理和问题[M].柯森,译.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2: 25.)。博比特(Bobbit,F.)的《课程》(The Curriculum,1918年)就是完全把课程作为一门科学并自始至终围绕着课程展开论述的第一部著作,从此开创了20世纪课程研究的新领域。在此后整整百年的课程研究中,积累了一系列有关课程的哲学的、历史的、教育学的、心理学的和社会学的研究,涌现出一茬又一茬有影响力的代表性人物——博比特、查特斯(Charters, W.)、泰勒(Tyler,R.)、杜威(Dewey,J.)、马西尔(Maccia,E.)、麦克唐纳(MacDonald)、克雷巴德(Kiliebard,H.)、弗莱雷(Freire,P.)、派纳(Pinar, W.)、布鲁纳(Bruner,J. S.)、奥利弗(Oliva, P. F.)、吉劳克斯(Giroux, H.)等等,可谓连绵不绝,异彩纷呈(同上书,第196页)。尽管这些代表性人物持有不同的思想流派,采取不同的理论型式(课程理论或教学理论),但都回避不了一个基本的哲学命题——何谓“人类学习”,如何实现“有效学习”,学校教育如何借助“课程”的编制、理解与实施,借以发现与发展儿童的潜能,从而促进每一个儿童获得成长与成功所必须的素养与能力。可以说,抓住了20世纪“学习研究”的发展线索,也就无异于把握了开启百年课程理论宝库的一把钥匙。


参考文献:









从“学习科学”看有效教学 ——全国第十三届有效教学理论与实践研讨会顺利举行 2018-12-10 http://www.sohu.com/a/280810767_372499

12月3日,为进一步聚焦学生核心素养培育、聚焦教育信息化建设,推进课程与教学改革、提高学校教学质量,普陀区教育局与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上海市教研室的合作,在新黄浦实验学校召开以“从‘学习科学’看有效教学”为主题的全国第十三届有效教学理论与实践研讨会。
研讨会特邀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华东师大课程与教学研究所名誉所长、华东师大终身教授、博士生导师钟启泉,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神经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员、博士后周加仙,常州大学尝试教育科学研究院兼职研究员、教育技术研究所副所长黄勇参加会议并作发言;市教委教研室副主任谭轶斌,区教育局领导范以纲、瞿志军以及来自区教育学院的教研员、各中小学校长和骨干教师,以及全国11个省市区教育研究单位的教育同仁出席了会议。
研讨会由普陀区教育学院副院长缪亚男主持。首先钟启泉教授作了《颠覆“常识”的新常识》的主题报告,钟教授在报告中介绍了“学习科学”最新的研究成果,“人脑可以通过学习重新塑造”,我们的学习应该从浅层学习向深层次学习递进,我们的教育应该从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转轨,并指出“知识本位”和“能力本位”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教育,不能走向教育的反面,人才教育应该是“全人”教育。关注学习科学,包括脑科学的成就成果,理解核心素养,实施全员参与的教学,应该成为有效教学研究关键性的课题。
普陀区教育局作了组团发言。范以纲局长首先从整体推进视角介绍了普陀区对于今年研讨会的主体的思考和实践,他在发言中指出我们的教育正在从经验走向实证,13年的有效教学的行动研究,普陀区进行了整体的设计和规划,始终围绕着教学设计、实施评价的关键环节,在宏观上坚持理论建构、区域推进,研究校长和教师的专业发展,在微观上注重新技术的应用和新方法的开发,努力实现教学的理念方法、制度文化以及教师队伍的创新。随后,普陀区高中英语教研员、特级教师沈伟刚、新黄浦实验学校校长黄俊杰、华东师范大学附属外国语实验学校校长夏海萍、普陀区真如文英中心小学校长黄建平分别作了《研究学习科学,潜心教研促有效教学》、《脑科学与学校教育》、《探索大脑黑箱,破译教学密码》、《基于资源支架的适性学习初探》的发言。
黄勇作了《尝试教学与脑科学研究成果的启示》发言,交流了尝试教学的发展及脑科学研究成果对尝试教学的启示。他简要介绍了尝试成功动力机制的问题,学生尝试的动力、尝试成功与学生脑的活动有着密切关系。在多巴胺系统的奖赏效应的启示中,他指出教学中我们应该一步步帮助学生走向成功,这样可以激起学生进一步的学习动力。
周加仙教授则作了题为《教育神经科学与有效教学》的学术报告。她举了许多生动的研究案例,让我们认识到在课堂上,我们要想办法激活学生的大脑,有效的课堂一定是要有师生之间的交流,生生之间的交流。同时还指出教育的实质就是人脑的培育,教育涉及到我们学习的方方面面,包括领导决策、课堂实践、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等。
谭轶斌女士充分肯定了普陀教育目前取得的可喜成绩,对于有效教学的成功举办表示祝贺。她指出13年的坚守非常不容易,有效教学已经走到第13个年头,已经在潜移默化地运用很多学习科学的理论,我们正在逼近学习的本质。教师通过案例、实践的教学方法来推进课堂教学,为学生创设教学情境,一步一步设置教学,从而提高思维能力,语言能力和交际能力。我们要到达高境界的,还需我们教育工作者不断推进,更上一层楼。
据了解,普陀区“全国有效教学理论与实践研讨会”自2006年起每年围绕一个主题举办一次,每年根据有效教学的理论研究进展和实践中发现的问题确定主题,发动全国教育工作者参与交流讨论,已经在全国形成广泛影响力。
与此同时,当天上午,新黄浦实验学校解静艳、铜川学校陈珂、东华大学附属实验学校柳铭等三位教师分别执教了《跳跃》、《古文二则》、《从实验到猜想--以斐波那契数列为例》教学研讨课,授课老师将优势专业理论与指导的优势和学校实践的优势结合起来,形成团队合力,聚焦课堂改革,洞穿有效教学的迷雾,推动课堂静悄悄的革命,在具体教学实践后,与会者对三堂教学实践课给予了很高评价。在课后的研讨活动中,无论是开课教师的说课、中心组的评课还是市专家的点评,都引起现场参与者的共鸣,互动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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