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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推荐] 洪堡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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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23 12:15: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geonet 于 2022-2-19 21:21 编辑

http://www.xingyun.org.cn/thread-69602-1-1.html
创造自然: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科学发现之旅
















威廉·冯·洪堡(Wilhelm von Humboldt)生于德国波兹坦(Potsdam),是柏林洪堡大学的创始者,也是著名的教育改革者、语言学者及外交官。1819年后辞去公职,专门从事学术研究。洪堡特比较语言学创始人之一,著有《论爪哇岛的卡维语》。




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1769年9月14日—1859年5月6日),德国人,科学家,与李特尔同为近代地理学的主要创建人。生于德国柏林,亦逝于德国柏林,是世界第一个大学地理系-柏林大学地理系的第一任系主任。他的哥哥是柏林洪堡大学创立者威廉·冯·洪堡。





德国教育史上的“洪堡两兄弟”http://happybbyu.blog.sohu.com/147292401.html

谈起德国的教育史,难免不谈到这两个人,即“洪堡兄弟”。哥哥是“威廉·冯·洪堡”,弟弟是“亚历山大·冯·洪堡”。他们出身贵族,哥哥是著名的教育学家,德国柏林大学的奠基人,也被称为“德国教育之父”。弟弟是柏林大学的地理学教授。
     1806年,普鲁士在与法兰西的战争中,普鲁士大败。普鲁士在1806年战争失败后,开始反思。法兰西的战争,唤起了德意志社会内部现代化改革的意志。在这种情况下,民族的自强,国家的复兴,这样的伟大运动就开始了,在1807年普鲁士开始了著名的哈登堡改革,这次改革,解放农奴,废除行会,改革军队等等,当然最重要的决定是办教育。威廉三世在内阁会议上说:正是由于贫穷,所以我们要办教育。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国家是因为办教育办穷了,最后办亡国的。在这次内阁会议上,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列席了会议,这个人物就是威廉·冯·洪堡”,他在会上讲到:“教育、大学教育、大学是一种最高级的手段,唯有通过它,普鲁士才能够为自己赢得在德意志和全世界的尊重。从而取得在启蒙和教育上的世界真正的领先地位”。他的意思是,一个国家,要想让别的国家尊重,看看这个国家是如何对待它的大学,如何对待它的知识分子。在这次改革中,德国的柏林大学以全球崭新的姿态屹立于世界大学之林。德国的柏林大学建立的背景与我国清末戊戌政变中建立京师大学堂的背景何其相似。但是二者的命运和发展却相去甚远。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大学起源于德国洪堡创建的柏林大学。洪堡在创建柏林大学提出的“学术自由”、“大学自治”、“教授治校”等办学思想变成了现代大学制度思想的滥觞。它颠覆了传统大学模式,倡导“学术自由”和“教学与研究相统一”。它树立了现代大学的完美典范,因此,人们尊称它为“现代大学之母”。
      弟弟亚历山大·冯·洪堡是柏林大学的地理学教授,他是人类五大学科的奠基人,他开创了地球物理学、水文地质学、气象学、地理学、植物学五个学科。全球第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是他画出来的。两兄弟一个在德国代表教育,一个代表科学。德国政府为了纪念两兄弟,设立了“洪堡基金”(全国最高等的教育研究基金)。
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1769年9月14日—1859年5月6日),生于柏林亦逝于柏林,著名的博物学家、自然地理学家、旅行家。
  洪堡科学生涯漫长,活动领域广泛,涉及地理学、地质学、地球物理学、气象学和生物学(当然这些学科当时并未以独立的现代形态出现,而属于传统的博物学范畴之内)等等,并且均有不俗的建树,举其大端有:首创等温线、等压线概念,绘声绘出世界等温线图,指出气候不仅受纬度影响,而与海拔高度、离海远近、风向等因素有关;研究了气候带分布、温度垂直递减率、大陆东西岸的温度差异性、大陆性和海洋性气候、地形对气候的形成作用;发现植物分布的水平分异和垂直分异性,论述气候同植物分布的水平分异和垂直分异的关系,得出植物形态随高度而变化的结论;根据植被景观的不同,将世界分成16个区,确立了植物区系的概念,创建了植物地理学;首次绘制地形剖面图,进行地质、地理研究;指出火山分布与地下裂隙的关系;认识到地层愈深温度愈高的现象;发现美洲、欧洲、亚洲在地质上的相似性;根据地磁测量得出地磁强度从极地向赤道递减的规律;根据海水物理性质的研究,用图解法说明洋流;发现秘鲁寒流(又名洪堡寒流)。此外,在世界探险史上他是第一个对美洲新大陆进行了系统的科学考察,实现了从16、17世纪以掠夺和占领为目的探险到18、19世纪以科学考察为目的的转变。
人文主义地理学之我见_段义孚地理科学进展 第25卷第2期 2006.3
1引言:从洪堡兄弟说起
地理学渗透在美国主要的研究机构,不仅如此,它还延伸到各个学术领域:从物理到生物,从社会到经济,乃至人文科学。到研究人本这一环节,地理学的功力往往最弱。我经常思索:如果地理学者能从洪堡兄弟那里得到更多的灵感,那么人文主义的研究是否更强些?威廉·洪堡是个人文学者,生于1767年。他的弟弟亚历山大·洪堡生于两年之后,是个地理学者、探索者。正如我们所知,亚历山大·洪堡对自然地理学和生物地理学的贡献一直延续到今天,甚至还涉及到资本流动,现在被认为是经济地理学的雏形。他不仅描绘了如诗如画的自然史,还为我们提供了我所提到的人文主义地理学的知识。不过在他哥哥看来,他离人文主义学者还差一点点,这点就是默默地自足和自省现在的地理学者仍然在这一点上有所欠缺:我们可能会吹嘘自己的很多成就,但是对这些东西并没有进行深刻反思;而反思才是洞察力的源泉。
不过我把事情夸大了。因为,在过去的十年间,地理学者写出了相当多的书,这些书对自然的本质、山水、荒野,还有我们对过去的理解,都做出了深人细致的分析。本文原想介绍这些书的梗概,可是似乎没有太大必要,人们可以自己拜读这些书。所以这里将多介绍一些我的研究工作,即在人文主义地理学方面做出的微薄贡献。我所写的书对很多主题进行了探讨,不过其中三个是核心:地方的感受价值、强权的心理学、文化与想象力。

段义孚2005北师大演讲稿(初译稿)
洪堡兄弟
   正如在美国那些主要的研究机构中一样,地理学延伸到了各个领域:从物理到生物,从社会到经济,以至于人类。到了研究人本这一环节力量往往是最薄弱的。我经常思索:如果地理学者能从洪堡兄弟那里得到更多的灵感,那么我这个领域的研究是不是能更强一些。威廉·洪堡是个人文学者,生于1767年;他的弟弟亚历山大·洪堡生于两年之后,是个地理学者、探索者。正如我们所知,亚历山大·洪堡对自然地理学和生物地理学的贡献一直延续到今天,甚至还涉及到资本流动,现在被认为是经济地理学的雏形。他不仅描绘了如诗如画的大自然的历史,还为我们提供了我所提到的人本主义地理学知识。不过在他哥哥看来,他离人本主义学者还差一点点,那就是默默地自足和自省。现在的地理学家仍然在这一点上有所欠缺:我们可能会吹嘘自己的很多成就,但是对这些东西并没有进行深刻反思;而反思才是洞察力的源泉。
    不过我把事情夸大了。因为,在过去的十年间,地理学者写出了相当一部分书,这些书对自然的本质、山水、荒野,还有我们对过去的理解,都做出了深入细致的分析。我本来可以向大家介绍这些书的梗概,可是这似乎没有太大必要,大家可以自己来读这些书。所以,我想多介绍一些我自己的研究工作,即在人本主义地理学方面做出的微薄贡献。我所写过的书对很多主题进行了探讨,不过其中三个是核心:地方的感受性质、奴役的心理学、和想象力所产生的文化。

洪堡关于什么是科学提出了几条原则

德国著名教育家威廉·冯·洪堡关于大学教育改革提出了著名的三条原则分别是独立性、自由与合作二者统一的原则;教育与研究统一的原则;科学统一的原则。
  科学五原则
  一:科学是一种无形的东西,它取决于人类对真理和知识的永无止境的探索和追求过程、取决于研究、创造性以及自我行动原则的反思。
  二:科学是一个整体,每个专业都是对生活现实的反思,惟有通过研究、综合与反思,科学才能与苍白的手工世界区别开来。
  三:科学首先要有自我目的,而真实性的重要意义也仅仅位居第二。当然,有真理进行的这种目标自由式的探求,恰恰能发掘出最具实用性的知识,并能服务于社会。
  四:科学是与高等学校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惟有通过学术研究、科学交流以及对整个世界的反思,才能培养出最优秀的人。大学生要学的不仅仅是材料本身,更重要的是对材料的理解。惟有这样,才能形成独立的判断力以及个性,达到自由、技艺、力量的境界。
  五、高校的生存条件是孤寂与自由,这就是“坐冷板凳”的学术自由,国家必须保护科学的自由,在科学界中永无权威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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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3 12:25:05 | 显示全部楼层
现代教育之父洪堡的前世今生
2017-06-29 20:16 中国国家历史




图为柏林大学内洪堡的雕像(田园摄)©光明图片
今年是德国思想家和教育改革家威廉·冯·洪堡诞辰250周年。说起威廉·冯·洪堡这个人,或许知者不多,但是他创办的洪堡大学(又名柏林大学)却声名显赫。从这座名校走出的名人可谓群星璀璨:黑格尔、马克思、费尔巴哈、爱因斯坦、海涅等耳熟能详的大师级巨擘都曾在洪堡大学留下学术足迹。除此之外,作为普鲁士教育大臣的洪堡还实施了奠定德意志复兴基础的高等教育改革,其提出的“现代大学应当是以知识学术为目的,培养全面型人才”理念影响至今。
1、创办柏林大学培养璀璨大师
正所谓“打仗亲兄弟”,教育家、思想家威廉·冯·洪堡还有一位胞弟亚历山大·冯·洪堡,是一名著名的科学家,俩人都是洪堡大学的重要创始人。两兄弟成长时期的普鲁士,面临内忧外患,先后经历了神圣罗马帝国的解体、普鲁士的惨败和1806年法国占领柏林。普鲁士王国民生的凋敝和任人宰割的局面催生了兄弟俩改革祖国教育体制的想法。
威廉·冯·洪堡于1806年秋写信给当时普鲁士的外交部部长说:“我从未追求功名,始终对我居住的、我所热爱的国家感到满足,但却对自己的无所作为和不能为受威胁的祖国尽力而感到惭愧。”洪堡提出,一个国家只有通过教育普及智慧、美德、礼仪和知识,才能使这个社会的内在价值提高。于是,1809年受当时普鲁士内务部部长所托,洪堡从外交官调任为普鲁士王国内政部文化及教育司司长,掌管普鲁士所有的教育文化事务,并决心说服王国上层,在全社会范围普及终身学习的高等教育,并建立一所由国家资助、男女合校的高等学府,为疲软的普鲁士王国培养复兴的人才。

当时,洪堡在普鲁士王国上下奔走、力排众议,呼吁走科教兴国之路。他的诤言令原本无所作为的普鲁士国王威廉三世警醒,遂接受他的建议,决定超常规猛增教育经费,筹建一所重点大学,并决定每年为该校拨款15万塔勒。为此威廉三世甚至不惜将豪华的王宫——海因利希宫贡献出来作校舍。受洪堡影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国王提出了他平生最英明的观点:“我们必须以精神来弥补国力的不足。穷则思变,必须大兴教育,以此来挽救国家,使德意志民族重新崛起。”起初学校以国王的名字——弗里德里希·威廉命名,后改称“柏林大学”,但民众却喜欢以创始人之名叫它“洪堡大学”。
洪堡大学的创办宗旨是以学术自由与教研结合为圭臬,打造国际一流的高等学府,培育全球最杰出的高端人才。洪堡提出,大学兼有双重任务:一是个性和道德的修养,二是对科学的探求。为此,学校请德才兼备的哲学家费希特出任首任校长,1830年则由大名鼎鼎的黑格尔继任校长。当时的洪堡大学不惜高薪聘请知名教授,却只用小钱去搞硬件建设。据悉,该校一名教授的平均年薪是1500塔勒,而当时柏林一个熟练工匠全家年消费仅为150塔勒,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年消费为750塔勒。就是说,一位洪堡教授的工资足以养活十户工匠之家或两个中产阶级家庭。与此同时,该校的研究经费比工资支出还多一倍。

此后,外表并不起眼的洪堡大学果然不负众望,吸引和培养了无数精英人物,在相当漫长的时期内成为世界学术的中心,并使柏林成为当时欧洲重要的文化中心之一。洪堡大学的校训是该校就读过的学生卡尔·马克思的名言:“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即理论上升为实践,这一升华无论在哲学史、教育史还是社会意义上,都堪称千古真理。如今,这句名言仍然被镌刻在洪堡大学一进门的大厅里,激励着无数学生和教职人员。
洪堡大学的建立对后来德国的统一和崛起影响至深,它标志着普鲁士政府把教育改革当作国家崛起的一种手段。1871年,俾斯麦统一德国,德国开始了自己的强国之路。许多知名学者、政治家都在洪堡大学留下忙碌的身影,这里曾涌现出叔本华、格林兄弟、爱因斯坦等名人,留下了马克思、恩格斯、海涅、费尔巴哈等大师的足迹,它还产生过29位诺贝尔奖得主,如今这些人的画像陈列在洪堡大学二层走廊内。
2、实施教育改革助力复兴之路



图为柏林大学©光明图片/视觉中国
与创办柏林大学同步进行的,是洪堡主导的普鲁士义务教育制度的改革:1809年2月,洪堡掌管普鲁士所有的教育文化事务,在他短暂的任期内,洪堡重新改革了普鲁士引以为傲的义务教育制度,让所有阶层的子女都有相同的机会接受教育。
威廉·冯·洪堡在他弟弟和同事的帮助下,很快就在当时的普鲁士行政和教育中心哥尼斯堡进行了迅速而高效的改革,他的改革内容涵盖小学、中学、高级中学和大学的教程、教师培训和考试制度。洪堡提出了一个三级的学校制度:即现在已经遍及全球的小学、中学、大学制度。在洪堡看来,理想的中学首先应当是人文中学,是为大学学业作准备,为此他提倡学生学习古语言以修养思想。此外,洪堡和他的同事留下来的长久的改革措施还包括:1810年引入的教师考试,中学教师必须掌握古语言、历史和数学;1812年引入统一的中学毕业考试(不过到1834年才完全执行);1816年引入了十年制中学教程。这些改革措施和制度许多仍沿用至今。
洪堡大学聘请了弗里德里希·施莱尔马赫、弗里德里希·卡尔·冯·萨维尼、费希特、尼布尔等有名的学者作为教师,明确规定大学的任务是双重的:除了教学外还有研究的任务,学生和教师直接参加研究工作,而且在教学和研究上拥有比较大的自主性,国家对于大学的束缚比较小。洪堡提出,现代化的学校不仅要完成教学任务,更要以学术成就和科研能力作为判断教师能力的标准,国家行政不要干涉教育和学术活动。这些原则被欧美许多高校借鉴,奠定了洪堡兄弟在世界教育史上卓尔不凡的地位。
威廉·冯·洪堡本身就是思想家和教育家,其胞弟亚历山大·冯·洪堡则是著名科学家,他们认为,学校不仅是传授知识的殿堂,更应按照每个学生的个性全方位开发其能力,并对其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培养其对社会和民族的责任感。于是在改革教育体制的同时,他们还推广新的学习理念和方法,提倡自主教学,注重对学生个性的塑造,将古典文化、语言和自然科学定为学生必修课,设立学年制、课程表,建立考试及升降级制度等。
在洪堡实施全面教改之前,人们普遍将大学教育的功能定位为培养特定的实用性人才。但洪堡认为,大学教育旨在提高人的修养,而修养是道德和人格上的一种境界。因此,他提出了“完人”教育观,即强调人的全面发展和人格的完善。他认为,修养是个人必备的素质,与专门的能力与技艺无关。相反,单纯的专业性和实用性的学习,会使人偏离通往修养的正途,最终远离培养“完人”的这个目标,学生必须要有独立思考和自由创造的能力。在此理念下,传统普鲁士大学由教师设定正确结论再让学生证明的教学方式被废除,学生们的自主性和创造性得到显著增强。
幸运的是,当时的普鲁士国王威廉三世是洪堡坚定的支持者,威廉三世曾对从拿破仑占领下的哈勒大学逃出来的教授们讲道:“这个国家必须用精神上的力量来弥补物质上的损失。正是因为贫穷,所以要办教育。我还从未听说过一个国家因为办教育而办穷、办亡国的。教育不仅不会使国家贫穷,恰恰相反,教育是摆脱贫困的最好手段!”他甚至喊出了这样的口号:“大学是科学工作者的广阔天地,科学无禁区,科学无权威,科学自由!”这场轰轰烈烈的教育改革,为普鲁士之后的飞速发展奠定了雄厚的科学技术与人才基础,成为普鲁士重新崛起的动力。
3、重新定义大学功能开启教育新时代
德国的高等教育改革卓有成效,科学研究第一次成为大学职能,洪堡的办学思想和洪堡大学的改革成为近代大学的典范,它和法国近代高等教育模式共同构成欧洲近代高等教育两大模式。威廉·冯·洪堡本人也被称作现代教育之父,因为他对大学的功能进行了新的定义。



洪堡大学大厅内镌刻着校友卡尔·马克思的名言:“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田园摄)©光明图片
传统大学的功能是“教”,即传授知识。但洪堡认为,教育除了是“全面的”之外,还必须是“纯粹的”,即大学教育不能以眼前的暂时利益为目标,而应把追求真理当作最终目的。洪堡极其重视科学研究在大学中的核心地位,提出“教研合一”的主张。大学教师的科研工作是其教学的中心。只有一个在科研方面卓有成效的优秀学者,才会是最好的教师;教师只有实行“教研合一”的教学方式,才能培养为科学献身的精神。而这种精神的传播和升华,则必须要落实学术自由。
一般来说,现代大学有两个起源:一个是1088年诞生的意大利波隆尼亚大学,从中世纪的修道院制度过渡到近代大学,波隆尼亚大学无疑是成功范例。另一个则是洪堡大学,后者享有“现代教育之母”尊称。洪堡大学的这份尊荣,来源于威廉·洪堡的大学理念或者教育理想。简单地说,这种理念包含两个最根本要素:一是通过科学的方式方法探寻真理,并在探求过程中实现人格的培养。二是治学应当超越经济、政治等功利因素,追求孤寂和自主的状态。前者诠释了大学教育对全面人才的塑造,后者则刻画出一个完整科研工作者和教学者的理想状态:独立、专注和最大化的调动资源。
后人描述道:洪堡大学的建立“开启了普鲁士和德国,甚至是整个欧洲高等教育的新时代”。洪堡大学也被誉为“真正近代德意志大学之开端”。英国近代诗人、教育家、评论家马修·阿诺德曾说:“法国大学缺乏自由,英国大学缺乏科学,而德国大学则兼而有之。”这被认为是对当时欧洲大学的客观描述。
此后,洪堡的现代教育理念在世界范围内得到接纳与推广。美国的教育家吸取了德国改革的经验,“赠地学院运动”和“威斯康星思想”进一步强调大学与社会的联系,凸显高等教育服务社会的功能,使高等教育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霍普金斯大学开创了研究生教育的先河,使德国的“讲座制”更加民主化。

洪堡兄弟:时代的双星
曼弗雷德•盖耶尔(Manfred Geier) (作者), 赵蕾莲 (译者)



  • 出版社: 黑龙江教育出版社; 第1版 (2016年6月1日)
  • 外文书名: Die bruder humboldt
  • 丛书名: 大师馆系列
  • 精装: 396页
  • 语种: 简体中文
  • 开本: 16
  • ISBN: 9787531687016
  • 条形码: 9787531687016
  • 商品尺寸: 23.7 x 16.2 x 2.6 cm
  • 商品重量: 699 g
  • 品牌: 立人天地
  • ASIN: B01GNURKO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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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3 12:34:12 | 显示全部楼层

创造自然: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科学发现之旅
安德烈娅•武尔夫(Andrea•Wulf) (作者), 边和 (译者)



  • 出版社: 浙江人民出版社; 第1版 (2017年11月1日)
  • 外文书名: The Invention of Nature
  • 平装: 480页
  • 语种: 简体中文
  • 开本: 16
  • ISBN: 9787213083426, 7213083422
  • 条形码: 9787213083426
  • 商品尺寸: 24 x 15.6 x 3.2 cm
  • 商品重量: 640 g
  • 品牌: 后浪出版公司
  • ASIN: B075V1DFY5
  • 编辑推荐人必须向往善和崇高、伟大的事物……其余的则交给命运。”——亚历山大•冯•洪堡蕾切尔•卡森的《寂静的春天》启发自他提出的“万物相互关联”;他比詹姆斯•洛夫洛克的“盖亚理论”早150多年提出“地球是具有生命的有机整体”;达尔文坦承,没有他的影响,自己不会踏上“小猎犬”号环球之旅,也不会想到写作《物种起源》;梭罗因为阅读他的著作而重新书写《瓦尔登湖》,并在康科德的峭壁之上感叹:“我的心灵与他同在。”名人推荐一部激动人心的探险故事!——比尔•布莱森,《万物简史》作者,2016年英国皇家学会科学图书奖评委会主席
    安德烈娅•武尔夫是一名带有独特感受力与热情魅力的作家。她总能带我们穿越迷人历史,重新踏上植物学探索与科学发现的壮阔之旅。她的作品精彩纷呈,语言凝练老道,字里行间都散发着智性光芒。——伊丽莎白•科尔伯特,《大灭绝时代》作者,普利策非虚构类写作奖得主
    《创造自然》是一部宏大、壮丽的探险之书,如此生动的写作与详尽的研究,真是一场地理学朝圣之旅、一部智性史诗。本书追溯了洪堡与西蒙•玻利瓦尔、查尔斯•达尔文、威廉•赫歇尔、查尔斯•莱尔、沃尔特•惠特曼、爱伦•坡、亨利•大卫•梭罗和约翰•珀金斯•马什等人的思想交汇。真是一本厚重的卓越之作。——理查德•霍姆斯,《柯勒律治与奇迹年代》(Coleridge and The Age of Wonder)作者媒体推荐亚历山大•冯•洪堡是超越他时代的科学家,影响力仅次于拿破仑。但是在他的祖国——德国之外,洪堡的名字逐渐为众人所遗忘。武尔夫通过生动的笔触、翔实的研究重现了洪堡的探险之旅,也让我们重拾了洪堡富有远见的生态学观点。本书提醒每一个人:地球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人类对环境的每一次伤害都会造成灾难性后果。——《纽约时报》
    洪堡穿过两个世纪而来,其言行却犹如一位身处2015年全能知识分子,为全世界现今的科学与社会讨论注入闪耀的智性光芒。受洪堡旅行日志的启发,《创造自然》有时候读起来像极了惊心动魄的探险小说。我想,不可能边读《创造自然》边对洪堡无动于衷。通过本书,武尔夫无疑使我们每个人都迷上了洪堡。——耐撒尼尔•里奇,《纽约书评》
    从俄罗斯到南美雨林再到喜马拉雅山,一位追寻自然的勇猛探险家……武尔夫将丁丁历险记般的精神注入《创造自然》,每一处丛林、每一条山脉和每一种危险动物都是洪堡勇敢探索的一笔笔注脚。真是关于一位绝妙人物的华丽颂扬!——《卫报》
    安德烈娅•武尔夫将19世纪的伟大科学家亚历山大•冯•洪堡重新带入现代读者的视野之中。武尔夫对洪堡之自然理念在后世科学思想史中的传播,剖析得令人震撼。武尔夫女士强调,今日的生态学家内心都住着一个洪堡。随着全球气候变化等现象敲响的警钟,洪堡的交叉学科思路于今日之很多现实问题的讨论都具有非凡的意义。——《经济学人》
    本书集合了个人传记、惊心动魄的旅行日志和思想史的传播。而这位给予我们所熟知的自然观的人物,不止值得重新推荐,更值得接受这个时代的礼赞。——《大西洋月刊》作者简介作者:(德国)安德烈娅•武尔夫(Andrea•Wulf) 译者:边和

    安德烈娅•武尔夫(Andrea Wulf),作家、历史学家,出生于印度,童年时迁居德国,现居伦敦。她毕业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主攻设计史方向,曾三次当选罗伯特•史密斯杰斐逊国际研究中心研究员,更于2013年当选大英图书馆艾克尔斯美国研究中心驻馆作家。她是美国笔会中心、国际探险家俱乐部、女性地理学家协会、林奈学会和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为《纽约时报》《大西洋月刊》《洛杉矶时报》《华尔街日报》《卫报》等撰写专栏。安德里娅•武尔夫著作丰富,成绩斐然,常见于《纽约时报》畅销榜单。她的《园艺兄弟》(Brother Gardeners)曾入选2008年萨缪尔•约翰逊奖长名单,并于2010年荣获美国园艺学会年度图书奖。从伦敦的英国皇家学会到美国的纽约公共图书馆,武尔夫的演讲足迹遍布世界各地,她积极投身地理学与植物探索历史的公共普及教育,并于2016年荣获英国皇家地理学会颁发的内斯奖章。安德烈娅•武尔夫(Andrea Wulf),作家、历史学家,出生于印度,童年时迁居德国,现居伦敦。她毕业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主攻设计史方向,曾三次当选罗伯特•史密斯杰斐逊国际研究中心研究员,更于2013年当选大英图书馆艾克尔斯美国研究中心驻馆作家。她是美国笔会中心、国际探险家俱乐部、女性地理学家协会、林奈学会和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为《纽约时报》《大西洋月刊》《洛杉矶时报》《华尔街日报》《卫报》等撰写专栏。安德里娅•武尔夫著作丰富,成绩斐然,常见于《纽约时报》畅销榜单。她的《园艺兄弟》(Brother Gardeners)曾入选2008年萨缪尔•约翰逊奖长名单,并于2010年荣获美国园艺学会年度图书奖。从伦敦的英国皇家学会到美国的纽约公共图书馆,武尔夫的演讲足迹遍布世界各地,她积极投身地理学与植物探索历史的公共普及教育,并于2016年荣获英国皇家地理学会颁发的内斯奖章。边和,1984年生于北京,美国哈佛大学科学史系博士毕业。现居新泽西州普林斯顿。
    目录前言第一部 出发:新生的想法1 开端2 想象与自然:歌德与洪堡3 寻找目的地第二部 到达:收集想法4 南美洲5 亚诺斯平原与奥里诺科河6 穿越安第斯山脉7 钦博拉索8 政治与自然:托马斯•杰斐逊与洪堡第三部 归途:整理想法9 欧洲10 柏林11 巴黎12 革命与自然:西蒙•玻利瓦尔与洪堡13 伦敦14 兜兜转转:偏离中心的病症第四部 影响:传播想法15 返回柏林16 俄国17 演化与自然:查尔斯•达尔文与洪堡18 洪堡的《宇宙》 19 诗歌、科学与自然:亨利•大卫•梭罗与洪堡第五部 新世界:想法的演化20 大洪水后最伟大的人物21 人与自然:乔治•珀金斯•马什与洪堡22 艺术、生态学与自然:恩斯特•海克尔与洪堡23 环境保护与自然:约翰•缪尔与洪堡后记致谢插图来源注释洪堡著作简介原始资料与参考文献译后记出版后记序言他们手脚并用,在一条高而窄、有些地方仅两英寸宽的山脊上爬行。那条勉强可以算是条路的小径,层积着沙土和零散的石子,一碰就会抖落。左侧是陡峭岩壁,表面结着一层冰,在穿透云层的阳光照耀下闪着光。右侧的景象并没有令人更轻松——悬崖直上直下,深达1 000英尺;黝黯的岩壁上刺出匕首般尖利的石头。亚历山大•冯•洪堡和他的三个同伴排成一队,缓慢跋涉前行。没有像样的装备,也没有合适的衣履,这次攀爬充满危险。寒风冻僵他们的手脚,融雪浸透单薄的鞋子,冰晶粘在头发与胡须上。尖利的岩石穿透了鞋底,他们走着走着,血便开始从脚底渗出来。那是1802年6月23日,他们正在攀登钦博拉索山——安第斯山脉中一座美丽的穹顶形死火山,高近21 000英尺,位于今天厄瓜多尔的首都基多市以南100多英里3处。钦博拉索山是当时公认的世界最高山峰。也难怪,洪堡一行的搬运工因为恐惧,在到达雪线时抛弃了他们。火山之巅被浓雾笼罩着,而洪堡坚持决定继续前行。亚历山大•冯•洪堡已经在拉丁美洲旅行了3年,深入了少有欧洲人涉足的腹地。当时的洪堡32岁,热心科学观测,随身携带了很多欧洲当时最 先进的仪器设备。为了爬上钦博拉索山,他把大部分行李都留在山下,只带了气压计、温度计、六分仪、一个人工水平线,以及“测蓝计”(cyanometer,一种用来测量天空蓝色程度的仪器)。洪堡一边攀爬,一边瑟缩着用冻僵的手指掏出仪器, 把它们架设在狭窄的山脊上,测量海拔高度、重力以及空气湿度。他仔细地列出了沿途遇见的所有物种——这里有一只蝴蝶,那里有一朵小花——笔记本上记载着一切。在海拔约18 000英尺处,他们见到最后一块长有地衣的岩石。在那之上,一切有机生命的迹象都消失了,因为没有植物或昆虫可以在如此高的地方生存,就连在此前的攀登中陪伴他们的神鹫也不见了踪影。白雾弥漫,周围显得空旷而诡异,洪堡感到完全被隔绝于有生灵居住的世界之外。他说:“我们就像被困在一个热气球里。”此后,雾气突然散开,蓝天下的钦博拉索山雪顶直现在他们眼前 :“多壮美的景象!”洪堡不禁在内心感慨。但他随即注意到面前那条巨大的地缝,足有65英尺宽,600英尺深。然而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登顶道路。他们已经爬到了海拔19 413英尺的位置,离顶峰只有1 000英尺。从未有人爬到过这样的高度,也从未有人呼吸过如此稀薄的空气。洪堡站在世界之巅,俯视着脚下起伏的山脉。他开始以不同的眼光看待世界。地球像一个巨大的生命体:一切都相互关联。他开始构思一种全新的自然观念,至今仍然影响着我们对自然的理解。亚历山大•冯•洪堡被同时代的人们公认为继拿破仑之后最著名的人物,他的事迹令人倾倒,予人启迪。洪堡于1769年出生在一个富有的普鲁士贵族家庭,但他决定放弃特权生活,转而去探寻世界运行的原理。年轻的洪堡出发去拉丁美洲考察,一去就是5年,途中历经险境,满载对世界的新思考而归。这是一次对他的生命和思想造成深远影响的旅行,也使他从此驰名寰宇。他以巴黎和柏林这样的都市为家,却也同样自如地在奥里诺科河最偏远的支流旁或俄国与蒙古边境的哈萨克草原上生活过。在漫长的一生中,他担任着科学世界的枢纽角色,给同侪的去信多达5万封,收到的信件数目则至少加倍。洪堡相信,知识必须经由分享、交流,并尽可能地提供给更多人。他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他曾尖锐地批判殖民主义,并支持发生在拉丁美洲的革命,却也曾经担任两朝普鲁士君王的内务大臣。他欣赏美利坚合众国关于自由和平等的理念,却从未停止批评这个新生国家对奴隶制的纵容。他称自己为“半个美洲人”,但与此同时却把美洲比作“笛卡尔式的漩涡——一切事物都在其中消散和抚平,归于沉闷的单调”。他无比自信,但也时刻渴望外部肯定。人们仰慕他的博学,却也畏惧他的尖刻。洪堡的著作风行一时,被翻译成10余种语言出版,人们贿赂书商以便先睹为快。可即使如此,他临终前却一贫如洗。他或许是虚荣的,可也正是他将最后的积蓄赠送给了身处困境中的年轻科学家。他一生忙于旅行和无休止的工作,总想追求新的体验,就像他自己所说的:“最好有三件事情同时发生。”洪堡以其知识与科学思想闻名,却不是个只动动脑筋的学者。他不满足于在书斋中与卷帙为伍,而是屡屡远行,考验自己体力的极限。他深入神秘的委内瑞拉雨林,攀爬安第斯山脉狭窄的岩脊,只为一睹活火山内部喷涌的火焰。即使年逾60岁,他仍跋涉到俄国最偏远的角落,同行的年轻人都赶不上他的步伐。洪堡着迷于科学仪器、测量和观察,也心怀发现奇迹的冲动。当然,自然必须经由测量和分析;但他同时也相信,我们对自然世界的反应,很大程度上都基于感官体验与情感。他想要激发一种“自然之爱”。当其他科学家执着探寻普世定律的时候,他在著作中写道,“自然也必须借由人的感受来体察”。洪堡记忆力超群。他能够在多年以后回忆起一片树叶的形状、泥土的颜色、一次温度计的读数、一块岩石的层积。这使得他能够将自己相隔几十年、距离几千里的观察所得进行比较。一位同侪事后回忆道,洪堡能够“同时追踪世界上所有的现象线索”。其他人需要绞尽脑汁回忆的事情,洪堡那双“如同天然望远镜与显微镜”(爱默生语)的眼睛,一瞬间就能召唤起过往知识与观察中的每一粒琐屑。后记在甘肃省西南部与青海省界上、党河以南处,有一支属祁连山西段的山脉。该山脉西起当金山口,东至哈拉湖盆西侧,总长约300公里,曾名乌兰大坂山,现名党河南山。在《中亚植物志》(Plants of Central Asia)、《中国龙虱》(Water Beetles of China)等诸多自然志书中,我们还可以看到该山脉的另一个名称——洪堡山。没错,这正是本书中提到的,“在中国的北方……也有以他名字命名的山脉”。不满足于在书斋中与卷帙为伍,亚历山大•冯•洪堡屡屡远行,我国境内的洪堡山便是他勇敢探索的又一笔注脚。正如本书中提到的,他甚至于1829 年到访过彼时位于额尔齐斯河右岸的清军哨所,尔后在家信中激动地记录道:自己到过中国了,那个传说中的“天朝”。不仅如此,哥哥威廉•洪堡也与汉语世界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虽然威廉不曾到过中国,但他早于1826年就撰写论文《论汉语的语法结构》(über den grammatischen Bau der Chinesischen Sprache)。洪堡既属于全球,也超越时代。在科学可视化广泛应用于气象学、生物学、医学等领域的今天,我们不难从中联想到其将艺术与科学结合的前瞻视域,并追溯到他于19世纪就成熟应用在诸多著作中的视觉语言;在一打开互联网就与世界相连的现代,洪堡通过复合索引结构组织各类知识的认知手段依然实用、高效。就个体层面而言,其壮阔的一生向我们生动地展示了:人,可以如何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此次借出版《创造自然》之机,我们有幸“邀请”亚历山大•冯•洪堡再次“来到”中国。希望每一位读者朋友都可以通过本书打开更为广阔的世界。文摘在英语世界里,亚历山大•冯•洪堡的名字几乎已经被遗忘殆尽。他是最后的通才之一,在一个科学各分野日益固化、壁垒日渐森严的时代去世。此后,他那套整体式的治学观——将艺术、历史、诗歌和政治与事实数据融入一体的科学方法——也便慢慢不受重视。到了20世纪初,已经很少有可以让一位兼通多个领域的学者施展身手的余地了。当科学家们爬进自己狭窄的专业领域(并且继续不断地细分),他们便丢失了洪堡的跨学科方法,以及他将自然看作一种全球力量的观念。洪堡最伟大的成就之一在于让科学变得平易近人,甚至广受欢迎。所有人都可以从他那里学到东西:农民和工匠、学生和教师、艺术家和音乐家、科学家和政治家。1869年,一位演说家在波士顿举办的洪堡百年诞辰集会上说,在西方世界,孩子们手中的教材或地图册没有一本不曾受到过洪堡思想的影响。不像哥伦布或牛顿,洪堡没有发现一片新大陆或物理学上的新定律。他不是以某一项事实或发现著称的,而是以他的世界观;他的自然之观点已经渗透到了我们每个人的意识之中。他的思想已经如此显扬,其人自身反而隐去了存在。至少在英国和美国,洪堡从集体记忆中退去的另一个原因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引起的反德情绪。在英国,就连当时的皇室成员都觉得有必要将他们来源于德文的姓氏“萨克森-科堡-哥达”(Saxe-Coburg and Gotha)改为“温莎”(Windsor),贝多芬和巴赫的作品也遭禁演。可以想见,德国科学家的声望也随之下降。同样,当美国于1917年决定参战时,德裔美国人随即开始受到虐待和骚扰。50年前,克利夫兰曾有数千人上街游行庆祝洪堡的百年诞辰;而在美国参战后,全城的德文书籍被当众付之一炬。在辛辛那提,德文出版物被移除出公共图书馆,而“洪堡街”也被重新命名为“塔夫脱街”。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投下了浓重的阴影,英国和美国都不再欢迎对一位伟大德国学者的纪念。
    那么,我们今天为什么还要关注洪堡?在过去的几年中,很多人都曾问我,为何会对亚历山大•冯•洪堡感兴趣?答案并不仅有,因为有太多因素使洪堡在今天仍然显得重要且有趣:他的生活多姿多彩、充满各种冒险;他的故事更向我们揭示了今日之自然观的由来。洪堡指出,唯有通过想象才能真正理解自然。在一个越来越严格区分科学与艺术、主观与客观的世界里,这种观点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洪堡的追随者,以及这些追随者之后的追随者,都将他的遗产传承下去——静悄悄地、微妙地,有时是不经意间地。今天的环保主义者、生态学家和自然文学家仍置身在洪堡的视野之中,虽然很多人可能从未听过他的名字。无论如何,洪堡都可以算是以上众领域的鼻祖之一。当科学家们试图理解和预测气候变化的全球影响时,洪堡的跨学科方法之于现代的意义,比任何时候都更重大。他相信信息的自由交换、科学家们应该联合起来进行跨领域合作,这些都已成为今日科学界开展研究的根基。他以全球性的视角来理解自然,这种做法仍在持续地影响我们今时今日的思考。只要看看最新出炉的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2014年度报告,便可以明白我们为何如此迫切地需要借助洪堡式的视野。这份报告由超过800名科学家和专家撰写,指出全球变暖将“对人类和生态系统造成严重、广泛和不可逆的影响”。今天,洪堡关于社会、经济和政治因素与环境问题紧密相关的洞见仍然掷地有声。美国农人兼诗人温德尔•贝里(Wendell Berry)曾经说过:“事实上,土地和人类的命运,并没有任何分别。当一方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另一方也会跟着受苦。”加拿大社会活动家内奥米•克莱因(Naomi Klein)在《这改变了一切》(This Changes Everything,2014)一书中提到,经济系统正与环境相互为敌。正如洪堡意识到的,基于奴隶制、单一作物种植和剥削制度的殖民地促生出了一个不公正的系统,并导致了灾难性的环境恶化。我们今天也必须理解,经济力量与气候变化是同一个系统的不同部分,并非相互独立。洪堡谈到“人类的妄为……扰乱了自然的秩序”。他在一生中的某些时刻极其悲观,并为人类的未来描绘了一幅惨淡的图景:地球遭到破坏,人类不得不向太空扩张,将罪恶、贪婪、暴力和无知的致命组合散播到其他星球。早在1801年,洪堡就写过,人类这个物种可以使再遥远的星球都变得荒芜和“残破”,正如他们已经对地球所做的那样。也许我们已经回到了起点。也许,于我们和环保运动而言,现在正是重新发现亚历山大•冯•洪堡——我们的英雄——的最好时刻。歌德曾将洪堡比喻为“一座多头喷泉,各股泉水喷涌而出,清新、源源不绝,而我们只需把容器放在下面盛接”。我相信,这座喷泉从未干涸。

想象与自然歌德与洪堡

Andrea Wulf

洪堡初次到访那年,歌德刚刚在耶拿大学创建了一个植物园,之前还撰写了题为《植物之变形》的论文。与歌德的交游赋予了他观看与理解自然世界的“全新感官”,而他也将带着这样的感知力踏上去往南美洲的旅程……在下文章,我们将看到歌德、席勒、康德等思想家在自然科学方面的另一面……

编者按:在甘肃省西南部与青海省界上、党河以南处,有一支属祁连山西段的山脉。该山脉西起当金山口,东至哈拉湖盆西侧,总长约 300 公里,曾名乌兰大坂山,现名党河南山。在《中亚植物志》、《中国龙虱》等诸多自然志书中,我们还可以看到该山脉的另一个名称——洪堡山。

18 世纪的人类以“进步”为关键词,不断投身改造自然的热潮,可也逐渐失去了对自然的敬畏。在这一时期众多探究“如何理解自然”的科学家中,有一位浮士德式的人物:他的内心簸荡着不息的求知冲动,不仅渴望周游世界,更试图洞悉整个宇宙。深受启蒙思想影响的他,坚信客观实验之必要,但也重视个人的主观感受。他将科学与想象结合在一起,以“生命之网”的整体视角重新审视自然。他,就是亚历山大·冯·洪堡。洪堡山,即以其名而名之。

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1769—1859),曾被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盛赞为“大洪水后真正伟大的人物”。他深入委内瑞拉的茂密雨林,穿越漫长的安第斯山脉,攀登当时公认最高的火山——钦博拉索山;他曾与同伴惊险地逃脱鳄鱼之口,目睹野马与电鳗的残酷搏斗,在重重树影间与美洲豹狭路相逢。他将对自然的崭新理解,融入对彼时政治局势的悉心体察,既为托马斯·杰斐逊带去详尽的考察资料,还影响了西蒙·玻利瓦尔的拉丁美洲革命。洪堡对世界的广博认识,不但招致了拿破仑的嫉妒,更深度影响了歌德、柯勒律治、达尔文、梭罗、海克尔等诗人与科学家。洪堡究竟如何从一位怀有远游心气的少年成长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科学家?其观察自然的全新视角受到哪些影响的形塑?由此生成的整体自然观又如何在思想史的流变中影响一代又一代的知识分子?

安德烈娅·武尔夫(Andrea Wulf),作家、历史学家,出生于印度,童年时迁居德国,现居伦敦。她毕业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主攻设计史方向,曾三次当选罗伯特·史密斯杰斐逊国际研究中心研究员, 2013 年当选大英图书馆艾克尔斯美国研究中心驻馆作家。她是美国笔会中心、国际探险家俱乐部、女性地理学家协会、林奈学会和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为《纽约时报》《大西洋月刊》《洛杉矶时报》《华尔街日报》《卫报》等撰写专栏。

在德国历史学家安德烈娅·武尔夫受洪堡旅行日志的启发,集合了个人传记和思想史的传播,尤其是洪堡与西蒙·玻利瓦尔、查尔斯·达尔文、威廉·赫歇尔、查尔斯·莱尔、沃尔特·惠特曼、爱伦·坡、亨利·大卫·梭罗和约翰·珀金斯·马什等人的思想交汇,她所撰写的《创造自然: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科学发现之旅》([德]安德烈娅·武尔夫著,边和译,后浪|浙江人民出版社 2017 年 11 月版)为我们揭示了洪堡对后世的影响。今日,单读特刊载洪堡与歌德之间的思想交汇篇幅,一起领略自然科学与文学之间的流金之旅。

1794 年,亚历山大·冯·洪堡暂时中断了他的科学实验和监察矿井的工作,去拜访哥哥威廉。威廉当时和妻子卡洛琳娜以及两个孩子一起,住在距柏林西南 150 多英里的耶拿。这座仅有 4000多人口的小城属于萨克森-魏玛公国的领地,统治者是开明的卡尔·奥古斯特。几年之后,这座学术与文学之城将成为德国唯心主义哲学与浪漫主义的发源地。耶拿大学已经是德语区最大和最著名的学府之一,其自由开放的风气吸引诸多进步思想者离开更为保守的邦国,来此居住和任教。正如本地诗人和剧作家弗雷德里希·席勒所说的,没有任何其他地方能让自由与真理居于这样的主宰地位。

魏玛距离耶拿 15 英里,是公国的首府,也是伟大诗人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的家乡。那里居住着不到 1000 户人家,人们基本上都互相认识。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上时有牧人驱赶着牛群走过,而邮差只会不定期光顾;为了给在耶拿大学工作的友人席勒送信,歌德宁可让卖蔬果的妇人在送货时把信顺路捎去,因为这可比邮车快多了。

一位旅人曾说过,在耶拿和魏玛,人类智慧的光辉如同透过放大镜聚拢的阳光。威廉和卡洛琳娜于 1794 年春天移居耶拿,加入了歌德与席勒的友人圈。他们住在集市广场附近,与席勒家隔街相望,近得能直接透过窗口挥手示意、安排当天的会面。亚历山大到达后,威廉派人送信到魏玛,将歌德请到耶拿来。歌德欣然前来,照例下榻在公爵城堡的客房里,而城堡距离集市广场不过几个街区。

在亚历山大来访期间,他们天天聚会。这是一个活跃的小群体:通常,直到深夜还能听见大声的讨论和朗朗笑声。虽然年轻,但亚历山大经常领头挑起话题。歌德激动地回忆道,洪堡“迫使我们”讨论自然科学,从动物世界谈到火山以及植物学、化学与伽伐尼电流,“与洪堡谈话一小时,远远胜读八天书”。

1787 年的歌德

1794 年的 12 月异常寒冷,冰冻的莱茵河成了拿破仑麾下大军横扫欧洲的通畅大道,萨克森-魏玛公国全境被厚厚的大雪覆盖。但每天破晓之前,洪堡、歌德和几位友人就踏雪出门,走过耶拿的集市广场。他们裹着厚厚的羊毛大衣,路过建于 14 世纪但仍十分坚固的市政厅,去耶拿大学旁听解剖学讲座。他们登上建于中世纪的环形石塔,空旷的大教室里寒风刺骨——但严寒却也能让待解剖的尸体保持较长时间不腐坏。虽然歌德讨厌寒冷,更愿意待在温暖的火炉前,但此时的他也格外兴奋,说个不停:有洪堡在场,所有人都会受到感染。

此时 40 多岁的歌德已经是当时德国最著名的文坛大家:早在 20年前,他便以《少年维特之烦恼》驰名各国。这个因情伤而自杀的少年故事是时代感性风潮的缩影,成为对那一代人而言最重要的一本书,众多读者都将自己想象成故事的主人公。这部作品被翻译成大多数欧洲国家的语言,广受欢迎,就连年轻的卡尔·奥古斯特公爵都将自己装扮成维特——黄马甲、半长马裤、蓝色燕尾服、褐色长靴,再加上一顶圆毡帽。人们谈论着“维特热”,就连遥远的中国都针对这一风靡的现象制作了维特主题的瓷器,出口销往欧洲。

遇见洪堡时,歌德已经不再是“狂飙突进”时代的那个才华闪耀的年轻诗人。这一浪漫主义时期前夕的文学运动歌颂个体的独特性,以及人类的各类情感 ——从戏剧性的爱情到深沉的忧郁——浪漫主义的诗歌与小说中充满了强烈的抒情。1775 年,歌德被当时年仅 18 岁的卡尔·奥古斯特公爵邀请来到魏玛,留下了一连串的风流韵事。他流连醉乡,惹是生非。歌德和公爵二人经常在魏玛的街道上招摇过市,有时甚至把白床单披在身上,吓唬那些相信鬼魂真实存在的人。他们曾经从当地商人那里偷来酒桶,踢下山坡;和农家姑娘调情更是不在话下——所有这些都被冠以天才和自由的名义。当然,有年轻公爵在旁,旁人更不敢指责。但这些轻狂的年月早已过去,连同那些热烈的求爱、泪水以及摔碎酒杯和裸体游泳等为人诟病的行为。1788 年,也就是洪堡来访的 6 年前,歌德和没受过教育的纺织姑娘克里斯蒂安娜·乌尔皮乌斯同居,又一次让魏玛上流社会大跌眼镜。不到两年时间,克里斯蒂安娜生下儿子奥古斯特。不顾社会习俗和流言蜚语,母子二人继续和歌德生活在一起。

洪堡所见的歌德性情沉静,略微发胖,有双下巴和肚腩——有人不客气地将之比作“到了孕晚期的妇人”。他的相貌也已不复当年“太阳神阿波罗”般的英俊,双眼眯缝到了“鼓胀的双颊”里。歌德仍然是萨克森-魏玛公爵的心腹和顾问,并被后者册封为贵族(因此他的姓名被写作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他指导宫廷剧团,同时身兼若干个待遇优厚的职位,包括总管公爵领地中的矿山和手工业生产。和洪堡一样,他对地质学(以及矿业)兴趣浓厚,甚至曾经让自己的儿子穿着矿工的工作服出席某些特定的场合。

歌德在魏玛的大宅

歌德冠绝群才,已经成为德国知识界中天神宙斯一样的人物,但却“冷漠,惜字如金”。有人形容他看上去十分忧郁,有人说他傲慢、尖刻。如果谈话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他就会失去倾听的耐心,或突然转换话题。他对待年轻诗人和学者尤其粗鲁,常常逼得他们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但无论如何,崇拜者仍然蜂拥而至:一位英国来客曾说,在荷马、塞万提斯和莎士比亚之后,“诗歌的神圣之火”终于传递到了歌德手中。但歌德并不幸福:“那时,没有人比我更孤立了。”比起人类,他更着迷于自然——这位“伟大的母亲”。他位于魏玛城中心的大宅反映了主人的品位和社会地位:室内装潢优雅,陈列着画作、意大利雕塑,以及大量的岩石、化石与植物标本。宅子背后的一系列朴素的小房间都是书房和图书馆,俯瞰着歌德自行设计的、有科学研究用途的花园;花园一角的小楼则存放着数量庞大的地质标本。

歌德最喜欢的地方是位于老城墙外公爵领地上的一处花园别墅,那里毗邻伊尔姆河。从他城里的大宅出发,步行 10 分钟即可到达这间舒适的小屋——歌德刚到魏玛时的住所。现在,他在此躲避络绎不绝的访客,自在地写作、打理园圃、接待最亲密的友人。葡萄藤和忍冬爬满了墙与窗棂,园子里有菜地,草坪上有果树,一条长长的步道两边种满了歌德最喜爱的蜀葵。1776 年他初到这里时,就亲手栽种了花园中的很多植物,还说服公爵将城堡中原有的旧式巴洛克花园改造成时髦的英式景观园林,其中错落有致的树林给人一种身处大自然之中的风味。

歌德有些“厌倦了世间的纷争”。1789 年法国大革命最初的理想主义,迅速被其后雅各宾专政下的残酷现实取代,成千上万的“革命敌人”被处决。如此暴行,连同之后拿破仑战争给欧洲带来的劫难,都让歌德感到失望,同时陷入“深深的忧郁”之中。当各国军队在欧洲战场上厮杀,他时刻都在担心德国可能面临的威胁。他深居简出,像个隐士,唯有科学研究能让他专注其中。科学对他来说就像是“沉船后抓住的一块木板”。

今天,歌德以其文学作品闻名于世,但少有人知道,他对科学也曾全情投入,尤其着迷于地球的形成问题与植物学。他的岩石样本收藏最终超过了 18000 件。欧洲的战火不断蔓延,他则静静地钻研比较解剖学与光学。洪堡初次到访那年,歌德刚刚在耶拿大学创建了一个植物园,之前还撰写了题为《植物之变形》的论文。他在文中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多姿多彩的植物世界实际上共享一种 “原型”,或原始的形式;每一种不同的植物都是这一“原型”的一种变体。多样性的背后存在着统一性。歌德认为,叶片是最基本的“原型”,由它衍生出其他器官,如花瓣、花萼等。他写道:“植物的里里外外都由叶片组成。”

席勒与威廉和亚历山大·冯·洪堡以及歌德(从左至右),在席勒耶拿别墅的花园中

这些想法令人兴奋,但歌德缺少一个旗鼓相当的谈话对象来进一步推演他的理论。洪堡的到来改变了一切,他们的思想碰撞出了久违的火花。有洪堡在场,歌德的思维变得更加活跃:他翻出旧时的笔记、书籍和素描,将各种纸张成堆地摞在书桌上。他们讨论动物学和植物学理论,时而埋头写写画画,时而大声朗读。歌德对分类学不感兴趣,但着迷于形塑生物体的力。他将内在的力(生物体的“原型”)与外在的力(影响生物本身的环境)区分开来。例如一头海豹,它有适应海洋生境(外在的力)的身体,但与此同时,它的骨骼呈现出与陆地上的哺乳动物相同的样式(内在的力)。歌德认识到,植物和动物都与其生境相适应,这一点与法国自然学家让-巴蒂斯特·拉马克(法国博物学家,提出了以用进废退与获得性遗传为法则的拉马克学说)和后来的查尔斯·达尔文的看法类似。他写道,“原型”出现在所有生命体的不同发育阶段,甚至也能在动物与人类之间找到共性。

洪堡听着歌德兴奋地讲述自己的想法,建议他将自己的理论写成一篇比较解剖学的文章发表。于是歌德开始狂热地工作,每天清晨花几小时在卧室里向助手口述。为了抵御寒冷,他半靠在床头,裹着毯子,头脑飞速运转——这是多年未曾出现过的情形了。没过多久就到了上午十时,洪堡准时到访,然后继续讨论。

从这些日子起,歌德散步的时候会同时摆动两条胳膊,引得邻居纷纷注目。在众人的询问下,他终于解释道,这是因为他发现夸张地摆动手臂是从四足动物继承来的遗存,也就是人与动物有共同祖先的明证。他说:“我这样走路更自然。”毫不在乎魏玛上流社会评价他的怪样子太粗野。

此后几年中,洪堡一有机会就到耶拿和魏玛拜访歌德。他们一起散步、用餐、开展科学实验,并参观耶拿的新植物园。歌德精神焕发,不停地变换话题,“早上先推敲诗句,然后解剖青蛙”是洪堡来访期间歌德日记中的典型记载。他对友人说,洪堡让他不断地产生新想法,甚至头晕目眩——他从未碰到过如此全能的人。洪堡的勤奋“鞭打着科学的事物”飞速前行,有时一不注意就难以跟上他的思路。

亚历山大·冯·洪堡,被誉为“现代地理学之父”,是世界第一个大学地理系-柏林大学地理系的第一任系主任。他的哥哥威廉·冯·洪堡以普鲁士文化和教育司司长身份创立柏林大学,提出“教研合一”的主张,实施教育改革,被称为“德国现代大学之父”。

距初次到访过去 3 年后,洪堡又来到耶拿,在此停留了 3 个月。歌德从魏玛赶来和他见面。为了省去在两个城市之间奔波的劳苦,歌德住进了耶拿的老城堡。洪堡计划进行一系列“动物电”实验,并试图完成一部相关的书稿。洪堡几乎每天——经常和歌德一起——都从威廉的住所走到耶拿大学。在那里,洪堡会在解剖演示室里工作上六七个小时,并以此为专题举办讲座。

在一个温暖的春日,耶拿地区降下一场雷雨。洪堡冲到室外,架设起仪器,想以此来测量大气中的电量。大雨滂沱,雷声滚滚,远处的农田上空被一道闪电照亮——洪堡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实验场。次日,他听说附近的一位农夫和他的妻子被闪电击中身亡。洪堡连忙赶去,要来了他们的尸体。在耶拿大学圆形解剖学教室塔楼的大桌上,他仔细地分析他们的尸体,并兴奋地发现:农夫的腿骨看上去像“被鸟枪的子弹击穿”,但最重的伤口却在生殖器上。他以为是毛发燃烧导致的烧伤,但死者腋下却完好无损,这让他否定了这一猜想。虽然需要面对烧焦的肉体和尸体的恶臭,洪堡却怡然自得。他说:“如果不做实验,我就不能活。”

和歌德合作实验中的一个偶然发现让他津津乐道。一天早晨,洪堡将一条解剖下来的青蛙腿放在玻璃板上,用不同的金属将它的肌肉和神经连接起来;他尝试了银、金、铁、锌等,但只能让蛙腿轻微地动一动。他俯身想去检查装置的连接情况,却意外地发现蛙腿开始剧烈收缩,甚至直接从桌面上跳了下去。二人都惊讶莫名。洪堡后来意识到,一定是他呼吸产生的水汽触发了这一反应:微小的水滴碰触到金属,形成了触动蛙腿的电流。洪堡认定这是他生平做过的最神奇的实验,好像在呼吸间将“生命的气息”吹进了青蛙死去的躯体。全新的生命科学呼之欲出。

与此相关,他们也讨论了洪堡先前的老师布卢门巴赫关于生物体内“形成力”的学说。歌德相当兴奋,并将这些理论应用到了自己关于“原型”的想法中。他写道,一定是“形成力”触发了“原型”中某些部分的发育。例如蛇的脖颈如此之长,一定是因为“没有把物质或力”浪费在手臂和腿的发育上;而蜥蜴的脖颈如此之短,是因为它同时长了四条腿;青蛙的脖颈更短,因为它的腿更长。不同于笛卡尔把生物体看作机器,歌德坚信,生物有机体由各部分组成,但只有合为一个整体时才会运转。简单地说,机器可以拆开重组,但生物有机体的各个器官只有相互依存才能运行。在机械系统里,部分形塑整体;而在有机体内部,整体形塑部分。

洪堡用蛙腿进行的“动物电”实验

洪堡进一步拓宽了这一观念。虽然他自己关于“动物电”的理论最终被证明是错误的,但这些经历却也给他未来关于自然的新观念打下了基础。(意大利物理学家亚历山德罗·伏打证明洪堡和伽伐尼是错误的,动物的神经本身并不充满电。洪堡的动物实验中出现的肌肉收缩实际上是通过与金属的接触而引发的。这一发现让伏打在1800 年发明了最初的电池。)布卢门巴赫等其他科学家将“力”的观念应用在生物体内,洪堡则将目光转向更宽泛意义上的自然——将整个自然界解释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认为其中有相互关联的动力。这种新想法改变了他的研究手段。如果事物都相互关联,那么在研究它们之间的异同时,不应失去整体观。比较成了洪堡理解自然的首要工具,而非抽象的数学或数字。

歌德对这位年轻的朋友心服口服,称他智慧超群,令人仰慕。大家认为:洪堡在耶拿停留期间,正好也是歌德多年以来创作力最旺盛的时期之一。他不仅和洪堡一起进行解剖学实验,还着手创作史诗《赫尔曼和多罗泰》(Hermann and Dorothea),并重温了自己先前关于光学与颜色的理论。他观察昆虫,解剖蠕虫和蜗牛,并继续地质学的研究,夜以继日地工作。他们的“小学院”异常忙碌:威廉·冯·洪堡用德文以诗体形式翻译了一部埃斯库罗斯的希腊悲剧,并与歌德讨论;亚历山大则协助歌德架设起一套光学试验设备,用它来分析光的成分,并探究磷燃烧时发出荧光的现象。下午和晚间,他们有时在威廉和卡洛琳娜的家中见面,但他们更多聚集在弗雷德里希·席勒毗邻集市广场的家中:歌德引述他的诗歌,其他人也分享各自的近作,直到深夜。在给友人的信中,歌德承认自己太累了,甚至有些盼望回到魏玛的家中“休养”。

亚历山大·冯·洪堡对知识的追求极富感染力,甚至重新唤起了歌德对科学的兴趣。席勒则有些担忧歌德的精力被牵扯到诗与美学之外太远,认为这都是洪堡的错。席勒还觉得这个年轻人涉猎太杂,将来未必能成大器。洪堡只对测量感兴趣,虽然知识丰富,但他的工作“意趣贫乏”。在这一点上,席勒孤掌难鸣:就连听他私下议论的朋友都认为,对科学测量的热情恰恰为洪堡对自然形成更宏观的理解埋下了基石。

歌德与席勒雕塑。约翰·克里斯托弗·弗里德里希·冯·席勒,德国 18 世纪著名诗人、哲学家、历史学家和剧作家,德国启蒙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席勒是德国文学史上著名的“狂飙突进运动”的代表人物,也被公认为德国文学史上地位仅次于歌德的伟大作家。他是歌德的挚友,死后和歌德葬在一起。他还是《欢乐颂》的词作者。

在耶拿停留一个月之后,歌德返回魏玛,但迅即开始怀念新近获得的智性刺激,于是去信邀请洪堡来访。5 天后,洪堡到达魏玛,停留一周。第一天,歌德在自己家里待客;次日请洪堡到公爵的城堡与卡尔·奥古斯特共进午餐,然后在自己的住处举办盛大的晚宴。为了让客人饱览魏玛的景致,歌德带他参观了公爵的风景画收藏,以及一些刚刚从俄国运来的岩石标本。他们几乎每天都到城堡用餐,公爵让洪堡演示一些科学实验娱乐宾客。洪堡必须从命,但他认为自己在宫廷里纯粹是浪费时间。

在此后的一个月中,直到洪堡离开耶拿之前,歌德频繁往来于自己在魏玛的家与耶拿城堡之间。他们一起阅读博物学书籍、散步,晚餐之后则讨论最新的哲学文本。席勒新近购入了一处花园别墅,坐落在耶拿城外,那儿成了他们的聚会新场所。在那里,一条小河流过花园后院;他们在一处凉棚下小憩,石头圆桌上摆放着酒杯、餐盘,以及书籍和纸稿。初夏的傍晚温度怡人,夜幕降临之后,只听得见潺潺流水声,还有夜莺的歌唱。歌德在日记中写道,他们谈论“艺术、自然与心灵”。

和他们一样,全欧洲的科学家与思想家都在探索同样的问题:如何理解自然。大致有两个相互争锋的学派:理性主义与经验主义。理性主义者倾向于认为一切知识都来源于理性及理性思考,而经验主义者认为人只能通过感官经验来认知世界;后者坚持认为,人类大脑中的一切认识都来自身体感官。有些人甚至大胆宣称,人在出生时就像一张白纸,上面并没有预先写好任何概念;人的一生不断地通过感观体验来获得知识,最终写满这张纸。在科学领域,这意味着经验主义者总是用观察和实验来检验理论,而理性主义者则用逻辑与理性思考来给出论断。

在洪堡遇见歌德的若干年前,德国哲学家伊曼纽尔·康德掀起了一场哲学革命,其影响力与250 年前哥白尼给天文学带来的革新同等震撼。康德在理性主义与经验主义之间找到了立足点。在著名的《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指出,我们所理解的自然定律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们的心灵认知了它们。正如哥白尼发现太阳并不围绕我们运转,康德则指出我们必须改变理解自然的方式。

上千年来,哲学家们一直在思考将外在世界与内心一分为二的问题。这实际上是在问:我在花园里所见的那棵树,究竟是那棵树的概念,还是真实的树?对于洪堡这样想要理解自然的科学家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问题了。人类就像同时栖居在两个世界中:“物自体 ”的外在世界,以及心灵感知的内在世界(事物在个人维度上的呈现)。康德认为,“物自体”永远无法被真实理解,而内在世界则永远主观。

德国哲学家、天文学家,星云说的创立者之一,德国古典哲学的创始人,德国古典美学的奠定者。他被认为是对现代欧洲最具影响力的思想家之一,也是启蒙运动最后一位主要哲学家和集大成者。

康德的贡献在于引入了先验层面的概念:当我们体验到一个物体时,它便成了“我们观察到的现象”。感官和理性都是我们用以认知世界的有色眼镜。虽然我们理解自然的方式——分类学、运动定律等——看上去像是基于纯粹的理性,但康德认为,这些秩序仍被我们的心灵——透过那些有色眼镜——所形塑;是我们自己将秩序加之于自然,而非相反。于是,这样的“自我”成为具有创造性的主体、自然立法者——虽然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我们永远无法得见“物自体”的真实面目。这也意味着,“自我”(即人自身)得到了越来越多的重视。

让洪堡感兴趣的还不止这些。康德在柯尼斯堡大学(当时在普鲁士境内,柯尼斯堡现名加里宁格勒,位于俄罗斯境内)最受欢迎的讲座系列之一是地理学。在 40 多年中,康德教了 48 次“自然地理学”。他反复强调,知识具有系统性的结构,每个单独的事实都应该嵌入到更大的框架中来理解。如果将人类知识比作一座大厦,那么在添加一砖一瓦之前,我们心中必须先有一张整体的蓝图。康德关于系统的论述将成为洪堡后期思想的关键所在。

在耶拿,任何人都无法避开这些思想。一位英国访客评论道,这座小城是“新哲学最时兴的地盘”。歌德崇敬康德,遍读了他的著作;威廉·冯·洪堡也读《纯粹理性批判》到入迷,以至于亚历山大担心哥哥会“苦学致死”。康德的一位门生在耶拿大学教书,他对席勒说,其师在下一个世纪会和耶稣基督齐名。

耶拿知识界最感兴趣的还是内在与外在世界的关系。最终将引至这个问题:是什么让知识成为可能?在启蒙运动中,内在与外在世界曾被认为是完全分开的。此后,如诗人柯勒律治这样的英国浪漫主义者与如爱默生这样的美国超验主义者,都坚持认为:在失落已久的黄金时代,人与自然曾经是合为一体的;所以他们要努力通过艺术、诗歌与情感来恢复这一和谐的整体。对浪漫主义者而言,只有回到内心,自然才能被理解。

《创造自然: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科学发现之旅》([德]安德烈娅·武尔夫著,边和译,后浪|浙江人民出版社 2017 年 11 月版)

亚历山大·冯·洪堡沉浸在康德的理论中,并在书房里放了一尊这位伟大哲学家的胸像。半个世纪后,他仍然认为外部世界只有在我们“内心中”认知到的意义上才存在。外在事物经心灵塑造,也同时影响我们对自然的认识。外在世界、理念与感情“相互融为一体”,洪堡将会这样写道。

歌德也在琢磨这些关于自我与自然、主观与客观、科学与想象的问题。比方说,他发展出一套色彩认知理论,认为眼睛的作用至关重要,因为它将外在世界带入内在世界。他指出,只有借由主观经验(例如用眼睛来看)加上观察者的理智力量,才能获得客观真理。“五官不会骗人,”他说,“但判断会。”

随着对主观性的不断强调,洪堡的思想也开始发生深刻的改变。在耶拿期间,他从执着于纯粹的经验性研究转向他自身对自然的解释,将精确的科学数据与对眼前景象的情感反应结合起来。长期以来,他都对仔细观察与严格测量的重要性深信不疑(这深受启蒙思想的影响),但现在,他慢慢开始学会重视个人的感知与主观性。就在几年前,他还抱怨道,“那栩栩如生的幻象让我迷惑”;而现在,他相信想象力与理性思维一样,也是理解自然世界的必要工具。“自然必须通过感情来体验,”他在给歌德的信中写道。洪堡认为,那些只知道把万物简单划分成植物、动物和岩石的人“永远都不会真正接近自然 ”。

也是在这一时期,歌德和洪堡读到了伊拉斯谟·达尔文(查尔斯·达尔文的祖父)的著名诗篇:《植物之爱》(Loves of the Plants)。伊拉斯谟是一位医生、发明家和科学爱好者。在诗中,他在卡尔·林奈依据植物生殖器官分化而提出的分类法上进行发挥,描写了“害相思病”的紫罗兰、“嫉妒心重”的黄花九轮草,以及“双颊羞红”的玫瑰;另外,诗行间还点缀着长角的蜗牛、翕动的树叶、银色的月光以及“遍布苔藓的床褥”上的缠绵情事。《植物之爱》成为英国文坛轰动一时的诗歌。

40 年后,洪堡将给查尔斯·达尔文写信,谈到他曾非常崇拜伊拉斯谟·达尔文,因为其诗歌表明,对自然和想象力的热爱可以是“强大而有益的”。而歌德并不欣赏伊拉斯谟·达尔文的诗才:虽然想法不错,但写法太过啰唆和教条。他对席勒说,这首诗全无任何“诗意”的痕迹。

达尔文称亚历山大·冯·洪堡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科学旅行家”。

歌德相信艺术与科学结合的力量。他对科学重燃的热情并未如席勒所预言的那样让他疏远艺术。他认为太久以来,科学与诗歌都被认为是“莫大的仇敌”,而他要做的是将两者融为一体。在他最著名的剧作《浮士德》中,不安于现状的学者海因里希·浮士德与魔鬼梅菲斯特达成了一项交易,以换取无限的知识。《浮士德》的第一部和第二部依次于 1808 年和 1832 年问世,而歌德集中创作此剧的时间往往和洪堡来访的时间重合。和洪堡一样,浮士德被寻求知识的不间断冲动所困扰,他在第一幕中称自己为一种“胸中的簸荡”所苦。歌德写作《浮士德》时曾经这样描述洪堡:“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同时拥有极为专注的行动力与广收博取的头脑”——这些话也可以用来描述他笔下的浮士德。浮士德与洪堡都相信,狂热的工作与探求欲能够带来对事物的理解,他们也都从自然界中获得力量,并且相信自然的统一。像洪堡一样,浮士德试图发现“大自然的力量”。同样在第一幕中,浮士德这样描述自己的野心:“使我洞悉整个宇宙,那最内在最微妙的机构”——完全如同出自洪堡之口。早在 1808 年此剧最初发表时,很多人就注意到,歌德在塑造浮士德的时候,加进了不少洪堡的形象;又毋宁说,洪堡的性格有几分像浮士德。(也有人将洪堡与梅菲斯特联系起来。歌德的侄女说,“洪堡之于她就像梅菲斯特之于纺织女格蕾辛”——这并不是句恭维话,因为浮士德的情人格蕾辛在剧中意识到梅菲斯特的身份是魔鬼,于是转向上帝,离开了浮士德。——原注。)

歌德将艺术与科学融合在一起的努力还不止于此:他曾将自己关于植物“原型”的论文转写为一首题为《植物变形记》(Metamorphosis of Plants)的诗歌;而关于婚姻与恋情的小说《亲和力》(Elective Affinities)的书名,同时也是当时的一个科学术语——形容不同化学元素之间结合的难易程度。因为促进化合物之间结合的“亲和力”是自然固有的,这同时也给讨论有机物生命本质的学者们提供了一种重要的理论。例如法国科学家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他也是洪堡非常崇拜的一位人物)曾说过:“所有化合反应都是物质间的相互吸引力造成的结果。”拉普拉斯认为,这就是解开宇宙形成之谜的关键。歌德在小说中用化学键的性质来比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四位主人公之间变化无常的情感,这就相当于将化学研究转写成了文学作品。自然、科学与想象力愈走愈近。

正如浮士德所言,我们不能仅靠观察、仪器与实验从大自然那里“夺取”知识:

在光天化日中充满了玄奥,
大自然并不让人揭开她的面幕,
而她所不愿泄露给你的秘窃,
你决不能用螺丝钉和杠杆强夺。

洪堡相信,歌德在其剧作、小说与诗歌中对自然的描写,与最优秀科学家的发现同样真实可信。他将牢记歌德如何鼓励自己将自然与艺术、事实与想象结合起来。这种对主观性的重新强调,让洪堡将先前莱布尼茨、笛卡尔和牛顿等人推崇的机械宇宙观和浪漫主义诗学相连通。洪堡让我们能够理解历史上两种看似矛盾的观念之间的联系:一种是牛顿在《光学》中写到的,彩虹是光通过雨滴折射形成的现象;另一种则是浪漫主义诗人约翰·济慈所发出的批评,牛顿“毁尽了彩虹的诗意,说它不过是一块棱镜”。

日后回忆起在耶拿的时光,洪堡都称其“对自己的影响至为深远”。与歌德的交游赋予了他观看与理解自然世界的“全新感官”,而他也将带着这样的感知力踏上去往南美洲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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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3 15:20: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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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自然

  • 作者:[德] 安德烈娅·武尔夫(Andrea·Wulf)
  •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后浪
  • 出版时间:2017 年 11 月
  • 18世纪的人类以“进步”为关键词,不断投身改造自然的热潮,可也逐渐失去了对自然的敬畏。在这一时期众多探究“如何理解自然”的科学家中,有一位浮士德式的人物:他的内心簸荡着不息的求知冲动,不仅渴望周游世界,...
    本书简介
    18世纪的人类以“进步”为关键词,不断投身改造自然的热潮,可也逐渐失去了对自然的敬畏。在这一时期众多探究“如何理解自然”的科学家中,有一位浮士德式的人物:他的内心簸荡着不息的求知冲动,不仅渴望周游世界,更试图洞悉整个宇宙。深受启蒙思想影响的他,坚信客观实验之必要,但也重视个人的主观感受。他将科学与想象结合在一起,以“生命之网”的整体视角重新审视自然。他就是亚历山大·冯·洪堡。安德烈娅·武尔夫为写作本书重新追寻洪堡的足迹。她以生动的笔触和翔实的资料将洪堡的个人传记、旅行历险和自然观念的演变交织在一起,既揭示了他在科学史上的枢纽地位,也搭建起这位150多年前的博物学家与现代的联系。洪堡宛如一位21世纪的通才,带着远超同时代人的前瞻性视角,将敏感的心灵注入对奴隶制、环境问题与科研发展等的探讨。




文化

“影响力仅次于拿破仑”的科学家洪堡,终于有详细的记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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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梦龙2017 年 10 月 19 日




亚历山大·冯·洪堡是超越他时代的科学家,影响力仅次于拿破仑。武尔夫通过生动的笔触、翔实的研究重现了洪堡的探险之旅,也让我们重拾了洪堡富有远见的生态学观点。本书提醒每一个人:地球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人类对环境的每一次伤害都会造成灾难性后果。——《纽约时报》
作者简介:
安德烈娅·武尔夫(Andrea Wulf),作家、历史学家,出生于印度,童年时迁居德国,现居伦敦。她毕业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主攻设计史方向,曾三次当选罗伯特·史密斯杰斐逊国际研究中心研究员,更于 2013 年当选大英图书馆艾克尔斯美国研究中心驻馆作家。她是美国笔会中心、国际探险家俱乐部、女性地理学家协会、林奈学会和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为《纽约时报》《大西洋月刊》《洛杉矶时报》《华尔街日报》《卫报》等撰写专栏。
安德里娅·武尔夫著作丰富,成绩斐然,常见于《纽约时报》畅销榜单。她的《园艺兄弟》(Brother Gardeners)曾入选 2008 年萨缪尔·约翰逊奖长名单,并于 2010 年荣获美国园艺学会年度图书奖。从伦敦的英国皇家学会到美国的纽约公共图书馆,武尔夫的演讲足迹遍布世界各地,她积极投身地理学与植物探索历史的公共普及教育,并于 2016 年荣获英国皇家地理学会颁发的内斯奖章。
译者简介:
边和, 1984 年生于北京,美国哈佛大学科学史系博士毕业。现居新泽西州普林斯顿。
书籍摘录:
前言
他们手脚并用,在一条高而窄、有些地方仅两英寸宽的山脊上爬行。那条勉强可以算是条路的小径,层积着沙土和零散的石子,一碰就会抖落。左侧是陡峭岩壁,表面结着一层冰,在穿透云层的阳光照耀下闪着光。右侧的景象并没有令人更轻松——悬崖直上直下,深达 1000 英尺;黝黯的岩壁上刺出匕首般尖利的石头。

亚历山大·冯·洪堡和他的三个同伴排成一队,缓慢跋涉前行。没有像样的装备,也没有合适的衣履,这次攀爬充满危险。寒风冻僵他们的手脚,融雪浸透单薄的鞋子,冰晶粘在头发与胡须上。尖利的岩石穿透了鞋底,他们走着走着,血便开始从脚底渗出来。
那是 1802 年 6 月 23 日,他们正在攀登钦博拉索山——安第斯山脉中一座美丽的穹顶形死火山,高近 21000 英尺,位于今天厄瓜多尔的首都基多市以南 100 多英里 3 处。钦博拉索山是当时公认的世界最高山峰。也难怪,洪堡一行的搬运工因为恐惧,在到达雪线时抛弃了他们。火山之巅被浓雾笼罩着,而洪堡坚持决定继续前行。
亚历山大·冯·洪堡已经在拉丁美洲旅行了 3 年,深入了少有欧洲人涉足的腹地。当时的洪堡 32 岁,热心科学观测,随身携带了很多欧洲当时最先进的仪器设备。为了爬上钦博拉索山,他把大部分行李都留在山下,只带了气压计、温度计、六分仪、一个人工水平线,以及“测蓝计”(cyanometer,一种用来测量天空蓝色程度的仪器)。洪堡一边攀爬,一边瑟缩着用冻僵的手指掏出仪器, 把它们架设在狭窄的山脊上,测量海拔高度、重力以及空气湿度。他仔细地列出了沿途遇见的所有物种——这里有一只蝴蝶,那里有一朵小花——笔记本上记载着一切。
在海拔约 18000 英尺处,他们见到最后一块长有地衣的岩石。在那之上,一切有机生命的迹象都消失了,因为没有植物或昆虫可以在如此高的地方生存,就连在此前的攀登中陪伴他们的神鹫也不见了踪影。白雾弥漫,周围显得空旷而诡异,洪堡感到完全被隔绝于有生灵居住的世界之外。他说:“我们就像被困在一个热气球里。”此后,雾气突然散开,蓝天下的钦博拉索山雪顶直现在他们眼前 :“多壮美的景象!”洪堡不禁在内心感慨。但他随即注意到面前那条巨大的地缝,足有 65 英尺宽, 600 英尺深。然而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登顶道路。他们已经爬到了海拔 19413 英尺的位置,离顶峰只有 1000 英尺。
从未有人爬到过这样的高度,也从未有人呼吸过如此稀薄的空气。洪堡站在世界之巅,俯视着脚下起伏的山脉。他开始以不同的眼光看待世界。地球像一个巨大的生命体:一切都相互关联。他开始构思一种全新的自然观念,至今仍然影响着我们对自然的理解。
洪堡,来自:维基百科
亚历山大·冯·洪堡被同时代的人们公认为继拿破仑之后最著名的人物,他的事迹令人倾倒,予人启迪。洪堡于 1769 年出生在一个富有的普鲁士贵族家庭,但他决定放弃特权生活,转而去探寻世界运行的原理。年轻的洪堡出发去拉丁美洲考察,一去就是 5 年,途中历经险境,满载对世界的新思考而归。这是一次对他的生命和思想造成深远影响的旅行,也使他从此驰名寰宇。他以巴黎和柏林这样的都市为家,却也同样自如地在奥里诺科河最偏远的支流旁或俄国与蒙古边境的哈萨克草原上生活过。在漫长的一生中,他担任着科学世界的枢纽角色,给同侪的去信多达 5 万封,收到的信件数目则至少加倍。洪堡相信,知识必须经由分享、交流,并尽可能地提供给更多人。
他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他曾尖锐地批判殖民主义,并支持发生在拉丁美洲的革命,却也曾经担任两朝普鲁士君王的内务大臣。他欣赏美利坚合众国关于自由和平等的理念,却从未停止批评这个新生国家对奴隶制的纵容。他称自己为“半个美洲人”,但与此同时却把美洲比作“笛卡尔式的漩涡——一切事物都在其中消散和抚平,归于沉闷的单调”。他无比自信,但也时刻渴望外部肯定。人们仰慕他的博学,却也畏惧他的尖刻。洪堡的著作风行一时,被翻译成 10 余种语言出版,人们贿赂书商以便先睹为快。可即使如此,他临终前却一贫如洗。他或许是虚荣的,可也正是他将最后的积蓄赠送给了身处困境中的年轻科学家。他一生忙于旅行和无休止的工作,总想追求新的体验,就像他自己所说的:“最好有三件事情同时发生。”
洪堡以其知识与科学思想闻名,却不是个只动动脑筋的学者。他不满足于在书斋中与卷帙为伍,而是屡屡远行,考验自己体力的极限。他深入神秘的委内瑞拉雨林,攀爬安第斯山脉狭窄的岩脊,只为一睹活火山内部喷涌的火焰。即使年逾 60 岁,他仍跋涉到俄国最偏远的角落,同行的年轻人都赶不上他的步伐。
洪堡着迷于科学仪器、测量和观察,也心怀发现奇迹的冲动。当然,自然必须经由测量和分析;但他同时也相信,我们对自然世界的反应,很大程度上都基于感官体验与情感。他想要激发一种“自然之爱”。当其他科学家执着探寻普世定律的时候,他在著作中写道,“自然也必须借由人的感受来体察”。
洪堡记忆力超群。他能够在多年以后回忆起一片树叶的形状、泥土的颜色、一次温度计的读数、一块岩石的层积。这使得他能够将自己相隔几十年、距离几千里的观察所得进行比较。一位同侪事后回忆道,洪堡能够“同时追踪世界上所有的现象线索”。其他人需要绞尽脑汁回忆的事情,洪堡那双“如同天然望远镜与显微镜”(爱默生语)的眼睛,一瞬间就能召唤起过往知识与观察中的每一粒琐屑。
洪堡,来自:维基百科
洪堡站在钦博拉索山巅,满身疲惫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这里的植被分布带依次层叠:山谷里有棕榈树林和潮湿竹林,色彩鲜艳的兰花攀附在树干上。再往上,洪堡看到针叶树、橡树、赤杨以及成丛的小檗灌木,与他在欧洲森林里见到的十分相似;然后是高山植物,与他在瑞士山中采集的一样;另外还有地衣——这让他想起从极地和芬兰极北端的拉普兰区带回的样本。从未有人用这样的方式看待过植物的分布:不再局限于分类学的狭窄范畴,而是根据所在区域和气候,把它们分成不同的类型。洪堡将自然看作一种覆盖全球的力量,各大陆都有相对应的气候带。这种视角在当时相当独特,但今天仍然影响着我们对于生态系统的理解。
洪堡的著作、日记和信件展现了一位预言家的形象,一位远远超前于时代的思想者。他发明了等温线、等压线——它们仍然应用在我们今天的地图上;他发现了磁倾赤道;他构想出了跨越全球的植被与气候带的概念。最为重要的是,洪堡革新了我们看待自然世界的方式:任何事物之间都存在关联。即使是最微小的有机体,都不应该被看作是孤立的。他写道:“在这条因与果的巨长链条中,没有哪个事实可以完全独立于其他存在。”基于这一见解,他开创了视自然(nature)为生命之网的先河。
一旦将大自然看作相互交联的网络,它的脆弱性也就变得相当明显。所有事物的命运都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 1800 年,洪堡在委内瑞拉的巴伦西亚湖见证了殖民地种植园对环境的严重破坏,随即在当时的科学界第一次提出了人类活动引发恶性气候变化的讨论。在那里,砍伐森林使土地变得荒芜,湖泊水位也不断下降;由于小型灌木逐渐消失,雨水汇作洪流,冲走了周围山坡表层的泥土。洪堡是第一个解释森林可以使周围的大气环境变得更加湿润以及具有冷却作用的学者,并强调林地对保持水土的重要性。他警告道,人类正在粗暴地扰动气候,这将为子孙后代带去不可预见的影响。
本书追踪了连接我们与这一杰出人物之间千丝万缕的隐性联系。洪堡影响了同时代的无数思想家、艺术家和科学家。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称他为“我们时代最伟大的荣光之一”。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写道,“没有什么能比阅读洪堡的旅行故事更让我激动的事了”,并坦陈如果没有洪堡的影响,他不会登上“小猎犬”号,也不会想到写作《物种起源》。威廉·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和塞缪尔·泰勒·柯勒律治(Samuel Taylor Coleridge)将洪堡的自然观纳入他们的诗篇。而亨利·大卫·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这位美国最受尊敬的自然写作者,在洪堡的著作中找寻到了解决自我困扰的答案——如何同时做一位诗人和一位博物学家?假如他没有读过洪堡,那么《瓦尔登湖》会是一本相当不同的书。西蒙·玻利瓦尔( Simón Bolívar),这位从西班牙殖民者手中解放了南美洲的革命家,称洪堡为“新世界的发现者”。德国最伟大的诗人歌德回忆道,与洪堡共度几天,“自己的见识便会增长数年”。
1869 年 9 月 14 日是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百年诞辰,从欧洲、非洲、澳洲到美洲,世界各地都举行了大大小小的聚会。在墨尔本和阿德莱德,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墨西哥城,人们都去聆听纪念洪堡的演讲;在莫斯科,他被称为“科学界的莎士比亚”;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城,宾客们在焰火点亮的天空下集会、举杯。最隆重的典礼要数美国,从旧金山到费城,从芝加哥到南卡罗来纳州的查尔斯顿,举国上下都举办了庆祝游行、晚宴和音乐会。据记载,至少有 8000 人涌入克利夫兰的街道参加集会,锡拉丘兹则有 15000 人以步行的方式共襄盛举,游行队伍有 1 英里之长。尤利塞斯·格兰特(Ulysses Grant)总统在匹兹堡参加了纪念洪堡的活动,至少1万名宾客慕名而来,整座城市从未见证过如此盛况。
洪堡,来自:维基百科
在纽约,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两旁旗帜飘扬。市政厅周围贴满了横幅,很多房屋的外侧都被大幅画着洪堡头像的海报所覆盖,就连驶过哈德孙河的船只都挂上了缤纷的装饰。那天早晨,数千人跟着 10 组乐队,从包厘街沿着百老汇大街步行到中央公园,纪念这位被《纽约时报》称为“没有哪个国家可以独占”的伟人。等到夜幕降临, 25000 多名听众已经聚集在中央公园聆听演讲,并观礼洪堡巨型半身铜像的揭幕仪式。夜间, 15000 多人参加了火炬游行,他们沿着街道,在多彩的中国灯笼下缓缓前行。
一位学者在发言中说:让我们想象洪堡“屹立在安第斯山巅”,神驰天外。世界各地举办的纪念演讲都强调了洪堡如何看到自然各个方面的“内在关联”。在波士顿,爱默生告诉当地的士绅,洪堡是“又一大世界奇迹”。伦敦的《每日新闻报》(Daily News)称,洪堡的荣耀“在某种意义上与宇宙相连”。在德国,科隆、汉堡、德累斯顿、法兰克福以及很多地方都举行了庆祝活动。而这些都比不上柏林——洪堡的故乡: 8 万人冒着倾盆大雨参加集会。官方下令,政府机构当天全部休假。在寒风冷雨中,演讲与歌唱不间断地持续了数小时之久。
今天——至少在英语世界里——洪堡在学术界之外几乎被遗忘了,但他的创见仍然影响着我们的思想。他的著作躺在图书馆里积满灰尘,但他的名字却随处可见:从流过智利与秘鲁海岸的洪堡寒流(又称秘鲁寒流),到遍布拉丁美洲的数十座纪念碑、公园和山峰,其中就包括墨西哥的洪堡山脉(Sierra Humboldt)和委内瑞拉的洪堡峰(Pico Humboldt)。阿根廷的一座城镇、巴西的一条河流、厄瓜多尔的一股间歇泉、哥伦比亚的一处海湾——都以洪堡命名。
格陵兰有洪堡海角和洪堡冰川,在中国的北方、南非、新西兰以及南极,也有以他名字命名的山脉。洪堡的名字还常见于塔斯马尼亚和新西兰的河流和瀑布、德国的公园、巴黎的亚历山大·冯·洪堡街。在北美,有 4 个郡、 13 个城镇,山峰、海湾、湖泊和一条河流以他的名字命名,还有加州的洪堡红杉州立公园、芝加哥和水牛城的洪堡公园。在 19 世纪 60 年代的制宪会议上,内华达州险些被命名为洪堡州。 300 种植物和 100 多种动物都以“洪堡”命名,包括加州的洪堡百合(Lilium humboldtii)、南美洲的洪堡企鹅(Spheniscus humboldti),以及秘鲁寒流中性情暴烈、体长 6 英尺的洪堡鱿鱼(Dosidicus gigas)。好几种矿物的名称中也有洪堡的名字——比如硅硼钙石(Humboldtit)和草酸铁矿(Humboldtin),就连月球上都有片“洪堡海”(Mare Humboldtianum)。洪堡大概是各种命名系统中最常见到的人名了。
很多生态学家、环保主义者和自然作家都在不知不觉中仰赖着洪堡的先知先觉。蕾切尔·卡森(Rachel Carson)的《寂静的春天》就以洪堡提出的“万物相互关联”为基础。科学家詹姆斯·洛夫洛克(James Lovelock)著名的“盖亚理论”将地球看作一个拥有生命的有机体,这也可以联系到洪堡的理念——洪堡在洛夫洛克前 150 多年就提出了“地球是一个自然的整体,被内在的力量赋予生命并加以驱动”。事实上,洪堡曾经考虑(但后来放弃了)用大地女神“盖亚”(Gäa)的名字来命名他阐释这一理念的著作,但最终还是定名为了《宇宙》(Cosmos)。
来自:亚马逊
我们总是生活在过去的影响中:哥白尼指明了我们在宇宙中的位置,牛顿解释了自然定律,杰斐逊阐释了我们关于自由和民主的部分理念,达尔文证明了一切物种都起源于共同的祖先。这些思想界定了我们与世界的关系。而洪堡给予我们的则是关于自然的观念。但悲哀的是,当这些观念变得不言自明,我们就渐渐地忘记了最初提出它们的那个人。好在他的思想与众多受惠于他的后来者相互呼应:一条看不见的线索再次将我们与他的自然观联系在一起。
本书记录了我寻找洪堡的努力。它引领我周游世界,访问位于加利福尼亚、柏林和剑桥的档案,还有多到数不清的其他地方。我翻阅了数千封信件,并实地追寻洪堡的足迹。在德国耶拿,我见到了他曾经花费数周时间研究动物解剖学的塔楼废墟;我还去到位于厄瓜多尔的安蒂萨纳火山:在 12000 英尺左右的高处,四只神鹫在上空盘旋,一群野马环绕四周——在这里,我找到了洪堡曾于 1802 年 3 月居住过的小棚屋,虽然它早已破损不堪。
在厄瓜多尔首都基多,我将洪堡的西班牙护照原件捧在手中——正是这些纸张让他得以周游拉丁美洲。在柏林,我打开收藏着他手写笔记的箱子,终于开始明白这个人头脑的工作模式——由数千张纸条、草图和数字拼贴而成的作品令人惊叹。就在我住处附近的大英图书馆,我用数月时间读了洪堡发表的所有著作——有些书又大又沉,几乎无法凭一己之力将它们搬上桌面。在剑桥,我查阅了达尔文收藏的洪堡著作:在“小猎犬”号的航行中,这些书一直在他吊床边的小书架上陪伴着他。这些书的字里行间布满了达尔文的铅笔札记。阅读这些笔记,就好像在偷偷地聆听达尔文与洪堡跨越时空的对话。
安德烈娅·武尔夫,来自:维基百科
写作本书的旅程还把我带到了委内瑞拉的雨林——在那里我夜不能寐,可以听到远远近近的吼猴鸣叫。我还曾困在“桑迪”飓风来袭、全城断电的曼哈顿岛上,当时的我正在纽约公共图书馆查阅一些文件。我探访意大利都灵郊外一个名为皮奥贝西(Piòbesi)的小镇,在那里的庄园大屋旁参观一座建于 10 世纪的塔楼:乔治·珀金斯·马什(George Perkins Marsh)曾于 19 世纪 60 年代初在这里写下了《人与自然》(Man and Nature)的部分篇章,而这本受到洪堡深刻影响的书将成为美国环境保护运动的起点。我绕着梭罗的瓦尔登湖漫步,踩着厚厚的新雪。我穿行于约塞米蒂山间,默想着约翰·缪尔(John Muir)的话:“要深入宇宙,最清晰的路途是穿过荒野莽林。”
最令人兴奋的,还要数我终于登上钦博拉索山顶的那一刻——那座在洪堡思想形成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高山。我沿着荒芜的斜坡上行,空气如此稀薄,每一步都长如永恒——我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和身体的其他部分脱离了关系。每走一步,我对洪堡的敬意就又深了一层。他是在一只脚有伤的情况下爬上钦博拉索山的(而且不可能穿着我们今天这么舒服和结实的登山鞋),背着沉重的仪器,并且需要不时地停下来进行观测。
本书是探索所有这些地点、通信、思想和日记后得到的结晶。我试图在本书中重寻洪堡,并恢复他在自然与科学众神殿中应有的地位。与此同时,这也是一次理解我们今天为何会如此思考自然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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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16 10: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张雷︱洪堡的归来

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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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安德烈娅·武尔夫:《创造自然: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科学发现之旅》, 边和译,浙江人民出版社,2017年10月出版,480页,88.00元。

因为发现,向外行走,其实即是向内回归。——约翰·缪尔 (John Muir)

1492年,哥伦布发现美洲。三百年后的1799年,一位普鲁士的贵族青年亚历山大·洪堡又重新踏上美洲之旅。如果说哥伦布在地理上给欧洲一个新世界,而洪堡则提供了关于它的物理、材料、智力和道德方面的知识。换言之,如果说哥伦布发现(discovered) 美洲,而洪堡则发明或创造(invented )美洲。当然,若将洪堡囿于拉丁美洲,显然矮化了他的宏大叙事和意义。洪堡所提供的不仅是具体知识,更多的是方法和哲学,他以美洲提出自然的概念,影响数代人。

工业革命以来,欧洲的科学家与思想家都在探索如何理解自然的问题,其中理性主义与经验主义两个学派相互争锋,各自拥趸甚众。德国哲学家康德引入先验层面的概念,指出无论感官和理性都是认知世界的有色眼镜,外部世界只有在内心认知到的意义上才存在,从而在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之间找到立足点。

地质学训练出身的洪堡,之前对科学的观察与测量都是深信不疑。在康德及歌德影响之下,洪堡从纯粹的经验性研究转向重视个人的感知与主观性,相信想象力与理性思维一样,是理解自然界的必要工具。这是洪堡以美洲创造自然概念的重要方法论。

1799年,洪堡踏上美洲考察之旅。据洪堡本人而言,此次旅行有双重目的:一是希望这一地区能为世人所了解,其次搜集足以阐明建立一门学科的事实材料。这门学科尚未定型,其名称或者叫做自然史,或者叫做地球的理论,或者叫做自然地理学。这后一目的尤其重要。


洪堡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怀着建立一门学科的宏愿,为了在野外考察中搜集到精确的数据,洪堡力求装备当时欧洲的最新仪器。出发前他在信中曾提到:“我有选择地搜集了一些天文仪器和物理器械,以便能够进行地理定位工作,能够确定磁力,磁偏角和磁倾角,确定空气的化学成分和它的弹性,温度与湿度,它的电荷和透明度,确定天空的蓝度,确定海洋深处的温度。”洪堡携带的仪器工具,约有四十种之多,例如有成套的气象学仪器,地磁学仪器和精密的测量仪器,可谓前无古人。

在美洲的五年考察期间,洪堡穿越丛林巨川,不畏险阻,利用现代仪器测量,如气压计、温度计、六分仪等,测量美洲,发现有关温度、气候、气象以及地理分布的法则,并发明等温线,等压线等概念。例如,从秘鲁到墨西哥的太平洋航程中,通过测量海水表面和深处的温度,发现海水温度的水平分布与垂直分布现象,从而探知南美洲西岸北流的秘鲁寒流,今日仍称为“洪堡洋流”。美洲考察归来之后,洪堡携带数十箱的资料,定居欧洲的学术中心巴黎,潜心二十年研究整理,终成一代知识巨人。

整体论是洪堡的重要贡献。这种理念源于创世论(Design argument),它是一种古老的宗教和哲学概念。十九世纪以来,欧洲科学家重新发展这个理念,想以此建立科学真理,例如著名法国生物学家拉马克(Jean-Baptiste Lamarck, 1744-1829)将自然视为一体,研究和理解物种之间的进化关系。同时,洪堡的整体论还受益于康德。康德曾教授自然地理,他强调知识具有系统性的结构,每个单独的事实都应嵌入更大的框架中理解。此系统的论述是洪堡后期思想的关键所在。

洪堡以考察美洲发明自然作为一体的概念。他的考察不以发现新物种为目的,而是着眼于物种之间地理上的相互关联。最为重要的是证明了自然多样性中的统一性(unity in diversity),即自然界的事物都存在相互关联,互为一体,从而革新了人类看待自然世界的方式。

洪堡以理性和感性观察感受自然,结合科学与艺术,打通机械宇宙观和浪漫主义诗学。自然在他的笔下如同彩虹,既有牛顿所谓光通过雨滴折射形成的棱镜,也有济慈笔下彩虹的诗意。因此,洪堡著作《宇宙》出版,一时洛阳纸贵。《宇宙》第一卷考察外在世界,第二卷聚焦内在世界,强调感官的重要性,即外在世界在内在情感上投射下的印象。洪堡融合科学与哲学解读自然,其影响巨大,启示了生物学家达尔文、诗人梭罗,甚至政治家玻利瓦尔的革命运动,因此有学者指出1790至1859是洪堡时代。


洪堡在亚马逊雨林

洪堡影响的式微源于学科的分化。十八世纪以来,自然科学演化成为拥有特殊技术手段和方法论的独立学科,发展出植物学、动物学、地质学等学科。洪堡将艺术与科学融为一体的整体式论,虽然有反对知识碎片化的考量,但是洪堡科学的复杂而全面终究不敌学科的精细与专业。同时,洪堡影响的弱化还受累他的德国身份,特别是两次世界大战带来的反德情绪,使人们对洪堡或弃之不顾,或嗤之以鼻。

十八世纪以来,西方思想界充斥着自然可以被改造得更完美的想法,认为自然万物为人而生。但是目睹美洲生态灾难的洪堡,早就警告人类需要理解自然中各种作用力运行的原理,以及事物之间的相互关联,不能为一己之私随心所欲改造自然。但是时人没有理解或理会洪堡的药石之言。直至二十世纪下半叶,全球环境日危,而洪堡的理论又呈现出新的意义。

洪堡的归来以地理学界最为明显,因为作为近代地理学的创始人,洪堡将地理学变成了哲学,奠定了近代地理学的基础。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地理史家格兰肯(Clarence Glacken, 1909-1989)即不满地理史家将洪堡仅仅塑造为一位自然科学家,立主发掘洪堡的人文和美学因素。1997年,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地理系设立洪堡讲座,著名地理学家段义孚作为首讲,其题目为《洪堡与其兄:我们时代的一位理想地理学家肖像》。另一位地理名家大卫·哈维在《洪堡传统》(The Humboldt Connection, 1998)的书评中更直言洪堡为其提供灵感,主张重拾洪堡传统。


洪堡和助手在钦博拉索火山脚下

时至今日,洪堡的自然世界观已经渗透每个人的意识之中,改变了人类对于世界的认知,当今的生态学家以及环境学者仍置身洪堡的视野之中。不过,洪堡在中文世界的影响多限于地理学界。

1829年,洪堡受沙俄邀请,前往中亚考察,终于在新疆边境,一窥久闻的中华帝国,但是没有得以深入考察,此为洪堡的一憾,但中国地理学家并未忘记洪堡。1959年,即洪堡逝世一百周年之际,政治中飘摇中的中国地理学界仍在《地理学报》专门刊载竺可桢和黄秉维的两篇文章,以示纪念。因为此时的中国地理学全盘师法苏联,民国建立的地理学体系,只剩下自然地理的半壁江山,因此,洪堡也仅被以自然地理学家视之。1965年,候仁之受竺可桢之命,编纂洪堡评传,希望激励中国科学工作者勇攀高峰,因此仍未摆脱以上窠臼。后来,此文受阻于“文革”浩劫,直至1979年,候先生捡拾旧稿,才得以发表。

《创造自然》一书之中,武尔夫的叙述深入浅出,边和的译作天然浑成,重新阐述洪堡的意义,归来的洪堡值得中文世界的人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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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5 13:33: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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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6 15:46:0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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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量自然——亚历山大冯洪堡的探险生涯


“世界是个有机体,万物在其中相连。”


1804年,当遥远东方的嘉庆皇帝刚刚为平定白莲教松一口气的时候,在西方,一位名叫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的青年贵族带着5年的探险经历回到了柏林,他的探险成果极大地震撼了当时人们的世界观。


西蒙·玻利瓦尔评价他为:“新世界的发现者”;查尔斯·达尔文则说:“洪堡是我登上小猎犬号的真正原因”;大诗人歌德与洪堡共事几日后感叹:“又回到了年轻的时代”;美国总统托马斯·杰斐逊赞赏到:“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名望的科学家”;亨利·梭罗表示:“我是受到洪堡的启发才写下了《瓦尔登湖》”。


究竟是怎样的事迹使得这些历史名人都对亚历山大·洪堡佩服得五体投地?


亚历山大·冯·洪堡肖像画


Jeder Mannhat die Pflicht, in seinem Leben den Platz zu suchen, von dem aus er seiner Generationam besten dienen kann.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义务,在他的人生中去寻找一个位置,在此他可以最好的为他的时代服务。”


1769年9月14日,亚历山大·冯·洪堡出生在一个普鲁士的贵族家中。父亲在他9岁的时候便撒手人寰,为了给家族给帝国争光,母亲带着热切的希望,冷酷而严厉地将小洪堡和小威廉(被称为现代教育之父,普鲁士著名教育家、语言学家、外交官,曾著有《论国家的作用》、《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抚养长大。虽然母亲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长大后都能成为这个国家中有权势的大臣,但小洪堡却对政治权势不感兴趣,而是怀揣着一颗火热的探险者之心,为此他甚至亲自深入鲁尔区的矿井中去探查地质与矿物状况。当然,如我们大多数人一样,洪堡远足旅行探险的梦想始终与母亲的期望相违背,所以一直没能得到家人的支持。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7岁时,洪堡的母亲不幸去世了,母亲的去世给他留下了大笔的遗产,利用这笔遗产,他才终于可以开始筹备自己梦想已久的旅行。


父母和子女的价值观矛盾,看来是个长久的问题,很难想象如果获得了母亲的支持的洪堡,又能对历史做出多大的贡献。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没有了母亲的管束,天高任鸟飞的洪堡,终于在1799年自己30岁的时候,登上了前往美洲大陆的帆船。


1799年7月洪堡与埃梅·邦普兰到达了库马纳,随即便开始了冒险。他们测量高山,观察日全食,经历了地震,甚至观察了一场狮子座流星雨。几个月后他们从卡拉卡斯,穿越了瓦伦西亚湖与利亚诺斯,到达奥里诺科河并详细地探索它与它的支流。他们在独木舟上的75天航行了约2775公里(从北京到昆明全程高速,路程大约2600公里),并驶入了热带雨林的深处。


亚历山大·洪堡的旅程


此时,美洲大陆特有的狂野之美,缓缓展开在了·洪堡的面前。他看到岸边上百只鳄鱼张着大嘴晒太阳,燕千鸟(牙签鸟)在鳄鱼巨大的口中飞进飞出;他看到巨大的蟒蛇在他们的船边游泳,若即若离地对待这小小舟船上的不速之客;他还看到牛群与水豚在水中共舞,然后闭着眼睛在酷热天气中惬意地打着盹。貘在岸边不紧不慢地咀嚼着灌木,对洪堡一行人的存在不闻不问,同时也丝毫没有发现丛林里那斑纹遍布的美洲豹已经埋伏许久,准备突然袭击这一份上天馈赠的大餐。此外,还有源源不绝的虫鸣,以及江豚的聒噪。他们白天航行,晚上在河边过夜,仪器与收藏品放在中间,周围用栏杆与火把作为防护。


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的主人公洪堡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却没有丝毫恐惧与慌乱。如同一个品酒师,细细品味每一条河流地不同风味。他一路上观察星空,搜集植物,绘制动物;测量一切可测量的数据,从太阳下沙滩的温度,到空气湿度;他用难以辨识的潦草字迹记录着旅行中的点点滴滴。他与当地土著交流,并称他们为“卓越的地理学家”,因为他们在密林中从不迷路。夜晚,他会细细倾听各种猿类的叫声,到后来,他甚至能通过叫声分辨出猿类的品种。除了丛林,还有高山。他们攀登过世界上最高火山之一的钦博拉索山,并作为人类首次在海拔如此高的地方测量气压。并在旅途中首次提出了等温线和等压线的概念。


除了自然,洪堡也记录了旅程中各地的经历、历史与文化。并试图拼凑出西班牙人到来之前的墨西哥历史。


最后他们来到了美国,并受到时任美国总统托马斯·杰斐逊的接见。席间,洪堡向杰斐逊操着浓厚德语口音的英语,“以正常人语速的两倍”,滔滔不绝地介绍了大量关于墨西哥的知识。杰斐逊最终表示在洪堡到来之前,自己对墨西哥一无所知。这次交流也影响了美国政府对于新购土地(新墨西哥,路易斯安那州)的态度。


洪堡如同一位天生的冒险者,带着自己与生俱来的探险能力,在常人难以理解难以习惯的环境中如鱼得水。


自然之图(钦博拉索山)


回到欧洲后,亚历山大·洪堡一跃成为明星,我们的洪堡是个探险天才,但他似乎对于理财方面丝毫不精通,因此他并不明白自己的积蓄是如何消耗殆尽的。为了谋生,他勉强接受了国王的任命。但财务状况依然紧张,即便如此,他还是给年轻学者提供高额的赞助。这期间他辗转于巴黎与柏林,度过了相对安稳的1805-1828年。


1827年,57岁的洪堡受邀在柏林大学开办讲座,半年内进行了不重样的77场,内容涵盖天文、诗歌、地理、火山、极光、气象、磁场……


1829年,在俄罗斯沙皇的赞助下,他带领一个探险队对西伯利亚进行了考察,尽管他本着对自然的兴趣,但其他人“眼里都是黄金”。


从俄罗斯归来的岁月里,洪堡的经济状况更加拮据,他有时候甚至需要向自己的仆人借钱,但他仍从不吝惜给年轻的学子提供赞助。


此时也开始了他的《宇宙(Kosmos)》的写作。这本将洪堡毕生心血凝聚在一起的巨著成为了第一部科学与地质学百科全书。


手稿


Wissen undErkennen sind die Freude und die Berechtigung der Menschheit.


“知识与判断是人类的朋友与权利。”


亚历山大·洪堡外出探险的旅途并不似一般学者那般轻松,实际上洪堡走遍了南美洲之时随时都带着他的42个测量仪器。虽然测量了诸多数据,但他却不倚重数据。当其他学者忙着分类研究的时候,洪堡却说:我们需要想象力来把握自然。洪堡认为自然与文化密不可分,这也使得他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后一位通才;因为在洪堡之后,学科越来越专业,分化也越来越细,学者们更倾向于在自己的领域深耕,很难有精力同时涉足如此多学科。


上文所述,也仅仅是洪堡传奇生涯中的惊鸿一瞥,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亚历山大·冯·洪堡的信息,可以观看小说与电影《测量世界》;可以阅读关于洪堡的传记《创造自然》;可以在柏林的Schloss Tefel参观洪堡的故居;当然如有条件和兴趣,也可以溯源一次洪堡当年所走的线路。


世界很大,人的脚步很小,但人类只能用脚步来丈量世界。不论是我们所在的地球,还是头顶无限距离之外的太空宇宙,我相信人类都会在一代又一代的努力下,到达并记录下属于人类的精彩故事。


2019年正值亚历山大·冯·洪堡诞辰250周年,让我们共同纪念这位人类自然探索的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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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6 15:54:40 | 显示全部楼层
威廉·冯·洪堡
Dr2018Apple 2021-09-21 投诉阅读数:308
​​弗里德里希·威廉·克里斯蒂安·卡尔·费迪南·冯·洪堡(Friedrich Wilhelm Christian Carl Ferdinand von Humboldt,1767年6月22日-1835年4月8日),是一位德国学者、政治家和柏林洪堡大学的创始者。

威廉·冯·洪堡是德国文化史上影响最深刻和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他与弟弟亚历山大都有广博的学识,并对当时的时代有着历史上少见的巨大影响。亚历山大主要研究的是自然科学,而威廉的研究对象是文化科学,如教育学、国家理论、对语言、文学和文化的分析。他是普鲁士的教育改革的推动者,同时也是普鲁士的外交官。

生平

家庭和少年时期

洪堡的父亲世系来自于波美拉尼亚的市民家庭。威廉和亚历山大的祖父是普鲁士军队中的军官,1738年他由于军功被升入贵族阶层。他退伍后他的儿子亚历山大·格奥尔格被腓特烈二世授命为太子妃的大管家。亚历山大·格奥尔格任此职位直到1769年普鲁士太子与太子妃分手。1766年亚历山大·格奥尔格与来源于雨格诺派的富寡妇伊丽莎白结婚。通过这次婚姻亚历山大·格奥尔格成为泰格尔宫的主人。威廉和亚历山大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只有在冬季他们举家搬到柏林市内居住。他们的父母对他们的教育非常关心。

洪堡的父母聘请了非常知名的人物作为洪堡兄弟的教师,从1777年开始戈特罗布·约翰·克里斯蒂安·孔特开始协调和监督各门教程长达十多年之久。在准备大学时兄弟俩获得自然经济、统计、自然法和哲学的私人教育。孔特本人逐渐地也获得了洪堡家庭的信任,开始介入财产管理。1779年亚历山大·乔治死后他成为洪堡夫人的亲信顾问和洪堡兄弟的管家。后来在普鲁士改革时期威廉促使孔特成为海因里希·腓特烈·卡尔·冯·斯坦的同事,1829年孔特死后威廉还满足了他的愿望,让他葬在泰格尔洪堡家族的族墓中。

13岁时威廉就已经能够流利地说希腊语、拉丁语和法语并结识了这些语言最重要的作者的作品。他极其用功,以至于他身边的人对此不安。通过孔特的安排洪堡兄弟也进入了兴趣广泛的医生马库斯·赫兹的家里。赫兹在他自己的家里教授哲学和物理。威廉也进入了赫兹夫人的沙龙。后来,于1788年,威廉在这里结识了他后来的夫人卡洛琳。

洪堡兄弟的母亲希望兄弟俩可以通过这个良好的教育成为有势力的大臣。计划中威廉要学法学,亚历山大要学国家经济学。在孔特的指导下兄弟俩进入奥得河畔法兰克福大学。一个学期后,1788年春威廉离开了奥得河畔法兰克福,进入哥廷根大学。

青年时期

在哥廷根威廉离开了别人为他计划的生涯,而是开始追求他自己的趋向、兴趣和见解。在学业里他放弃了法学,而开始学习哲学、历史、古语言,并开始与格奥尔格·克里斯托夫·利希滕贝格等交涉。在这个时候他也认识了他后来的夫人卡洛琳,两人之间的信件保留下来后来被发表,因此洪堡与他夫人的关系后来在19和20世纪被德国市民阶层[哪个/哪些?]看作是理想婚姻的代表。

1788年末威廉旅行赴莱茵河/美因河地区,在这里他结识了环球旅行家格奥尔格·福斯特和歌德的少年朋友弗里德里希·海因里希·雅各比。1789年他与他过去的教师坎普一起旅行到正在大革命的巴黎。在巴黎他不但对革命发展感兴趣,也对巴黎的孤儿的状况感兴趣,他为此拜访了一个孤儿院。1789年圣诞节期间他与他订婚的夫人一起在魏玛渡过并在那里结识了弗里德里希·席勒和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

1790年初威廉结束了为期四个学期的学业,进入国家机构。他在司法部获得了一个职位,在这里他将受到成为法官的教育,并且还获得了外交方面的经验。但是1791年5月威廉就试图以家庭事务为借口辞去他在司法部的职务。可能威廉对法官教育本身反感,也可能他的其它兴趣是他辞职的主要原因,也可能他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母亲和将来的岳父的要求才进入司法部的。[需明示出处]1791年6月29日威廉与卡洛琳在埃尔福特结婚,此后两年半里他们住在图林根卡洛琳的父母的庄园上,两人一起研究古希腊语、文化、艺术和哲学,并与哈雷的古语言学家腓特烈·奥古斯特·沃尔夫有非常深的交流。洪堡对古典欧洲的研究的目的在于研究“人类的哲学”。他认为希腊思想是“我们希望达到的理想”[何时?]。

洪堡对于古希腊的极高赞美对于当时来说是很正常的[为何?]。1794年他举家迁往席勒居住的耶拿。对于席勒,以及后来的歌德来说,洪堡是一位敏锐的分析家、有益的批评家和顾问[为何?]。

除1795年/1796年短期中断外至1797年洪堡与席勒在耶拿关系密切。威廉的母亲伊丽莎白死后她的财产继承给她的两个儿子,使得他们在经济上独立。威廉继承了泰格尔宫,亚历山大则获得了他可以进行他的美洲之旅的资本。

普鲁士驻罗马使节

洪堡的母亲死后他和他的家庭没有回到泰格尔,他最希望去的地方是意大利,但因拿破仑·波拿巴的意大利战役,安全起见他无法前往意大利。此后四年里他搬到了由于大革命而依然动荡不安的巴黎。在这里洪堡与埃马努尔·约瑟夫·西哀士、斯塔尔夫人和雅克-路易·大卫有非常紧密和有成果的交流。1799年和1801年他从巴黎出发两次长期去西班牙旅行,这两次旅行尤其对巴斯克语的语言学研究带来了很大的成果。

1801年夏洪堡携妻子儿女回到泰格尔,但是他们在泰格尔只逗留了一年,因为次年洪堡就获得了舒适而且有利的去意大利的机会:他被委任为普鲁士驻教皇国的代表。他在司法部工作时获得的外交官的地位这次对他有用了。洪堡以拥有国际经验的贵族的身份来争取这份职务,他当时的竞争对手觉得作为驻教皇国的代表不是很有利,因为在法国的占领下教宗国缩小了许多,而且教宗本人受拿破仑的牵制。作为普鲁士的使节洪堡不是有许多事情要做,因此他和他的妻子卡洛琳一起有许多时间将他们的大使官邸变成一个罗马的社交中心。法国驻教皇国的代表吕西安·波拿巴、当时的巴伐利亚太子、后来的路德维希一世、斯塔尔夫人、年轻的卡尔·弗里德里希·申克尔、克里斯蒂安·蒂克和奥古斯特·威廉·施莱格尔均在他家里往来。

在一封1804年8月23日给歌德的信中他写明了为什么罗马对他有这样高的吸引力:“按照我们的见解罗马是整个古代聚焦的地方……但是这主要是一个主观的印象,但是站在这位或者那位伟人曾经站过的地方不仅仅是思想。不论这是不是必要的幻觉,但是这个高贵、崇高的过去本身展示出其力量。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都无法拒抗这个力量。因为这个地方现在的居民所留下的荒芜和无法想象的众多的遗迹直接吸引着我们的目光……但是即使我们向往我们自己是雅典或者罗马的居民,这也只是一个幻觉。只有从远处,革除了所有的琐事,只有作为过去的时代古代才对我们施展出它的吸引力。”

1805年夏,从美洲回来的、当时就已经被称为“第二位哥伦布”的亚历山大在去巴黎完整地分析他收集的研究资料之前在罗马他兄弟家里待了三个月。这说明这两位在各方面均非常不同的兄弟之间的紧密关系和对话。

教育改革家

洪堡在罗马经历了神圣罗马帝国的解体、普鲁士的惨败和1806年法国占领柏林。1806年秋他写信给当时普鲁士的外交部长说:“我从未追求功名,始终对我居住的、我所热爱的国家满足,从没有希望达到别的地位。但是现在我对在这里无所作为和不能为受威胁的祖国尽力而感到惭愧。”

但是当时柏林对他没有其它用处,因此洪堡在罗马待到1808年10月。他请求假期来处理财产问题以及确定被抢劫的泰格尔宫的破坏回到德国。在这里他听说在冯·斯坦开始进行的普鲁士改革中他被接管“文化和公共教育”部分。冯·斯坦坚持将这个任务交给洪堡是有原因的。普鲁士军事国家是由腓特烈·威廉一世建立的,在腓特烈二世时扩张,但是此时已经国库耗尽了,成为拿破仑的一个附庸国。为了走出这个处境,冯·斯坦和他的同仁认为要给予市民阶层通过法国革命解放出来的自由要求,促进他们的责任感,通过这个方式为国家赢得新的资源。

洪堡的国家理论早就已经持这个见解了。他被[谁?]看作是德国自由主义的先驱,他的这个见解很快就成为普鲁士和普鲁士以外君主制保守力量的对头。在他1792年写的论文《试图确定国家的功能的边界的主意》(Ideen zu einem Versuch, die Grenzen der Wirksamkeit des Staates zu bestimmen)中他写道:“人的目的,不是他变换的兴趣,而是他的理智不断驱促他的永远的愿望,是将对他的所有能力最高的和最完整的教育。自由是这个教育首要的和必须的条件。……社会能够提供的最高的财富是将许多个体集合到一起。但是通过国家的介入这些个体多少会丧失其特征。并非一个国家中的成员生活在社群中,而是每一个臣民与整个国家的关系,而这个国家的精神则体现在其政府中。国家的超级的力量阻止其臣民的力量自由。同样的原因导致同样的结果。一个国家的印象越大,不光是其统治者,而且其被统治者也越相似。……一个这样替其他人思考的人可能的确是错识其他人,要将其他人变为机器。”

此外洪堡认为教育对于一个人道的生活的重要性,这也是他在这个时期获得这个职位的原因之一:“一个国家、一个时期、整个人类要获得我们的赞美的条件是什么?其条件是教育、智慧和美德在这个社会中尽可能地普及和施展,使得其内在的价值提到非常高的地步。以至于假如我们将人从这个社会中抽出的话其教育、智慧和美德留下巨大的成分。”

洪堡接到了他的委任后他犹豫是否接受这个委任。他的犹豫的主要原因是他的官职不是直接只向国王负责的部长,而是内务部部长手下的一名局长。他主要是担心相对于他的任务的意义他在进行教育改革时没有足够的自由余地。但是最后他还是屈从了这个事实。在他的同事的帮助下他很快就在哥尼斯堡进行迅速的,但是有仔细考虑的改革,他的改革内容包括小学、中学、高级中学和大学的教程、教师培训和考试制度。作为他的改革措施的高峰是他1810年建奠定的柏林大学(柏林洪堡大学的前身)。洪堡大学一开始就获得了弗里德里希·施莱尔马赫、弗里德里希·卡尔·冯·萨维尼、费希特、尼布尔等有名的学者作为教师。其学生和教师之间的关系以及大学的任务均是双重的:除了教学外大学还有研究的任务,学生和教师直接参加研究工作。而且在教学和研究上大学拥有比较大的自由性,国家对于大学的束缚比较小。洪堡认为大学明智的自主本身就是符合国家需要的。而且大学自主可以利用国家无法利用的资源。

有人[谁?]批评洪堡的理想教育来自他本人贵族优越的生活,因此出于财政上的约束和社会实际无法普及化。洪堡本人也强调它所受到的个人奢侈的个人教育在其它情况下要改变后才能施用。1809年12月他向国王做的报告中他建议建立一个终身学习的市民社会:“有些知识应该是普及的,有些巩固思想和性格的教育应该是每个人都获得的。不论其职业,只有一个良好的、正直的、启明的人和市民,才能成为一个好的手工业者、商人、士兵和企业家。只有通过给予他必要的学校教育他才会轻松地学习他的职业必要得专门知识,而且会具有(在人生中经常发生的)更改他的职业的自由。”

洪堡计划了一个三级的学校制度:小学、中学、大学。1809年秋他提出了两个教育系统的设计。这两份计划针对阶层教育,而提倡普及教育。它们尤其针对贵族学校、军校和市民学校这些专门对一定职业的学校分类。他建议在三年制的小学中使用裴斯泰洛齐的教育方法:“这个方法的基础在于孩子在受教育的时候始终完全理解他正在听到的、说的、做的事情为什么是这样的而不是别样的。”理想的中学生对于洪堡来说是人文中学,是作为大学学业的准备。他提倡利用古语言来修养思想。

洪堡和他的同事留下来的长久的改革措施有:

1810年引入的教师考试,中学教师必须掌握古语言、历史和数学;

1812年引入统一的中学毕业考试(不过到1834年才完全执行);

1816年引入的十年制的中学教程

洪堡始终试图提高他在内阁的地位,来使得自己在内阁中获得更大的自由和与其他内阁成员一样的地位,他试图说服国王采纳这个见解。但是一年后他认识到他的力量不足。作为最后的压力他提出辞职。在此后的两个半月的时间里有关于让他负责内务部和外交部事物的讨论,但是最后他的辞职还是被批准了。由于当时他在接管文化局的时候就已经有约在先,此后回到外交工作上去,因此在他辞职后他被委任为“驻维也纳的特殊大使和全权大臣”。

每次洪堡辞职均受人批评。一般认为自爱、爱享受、爱轻松和自大是他辞职的原因。但是在他在职的时间里他始终是非常勤劳和非常用功的。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为社会作贡献不是没有条件的。每次假如环境限制他,无法使得他实现自己的时候、假如他的愿望不能实现的时候、假如他觉得无法满足他的要求得时候他就结束任何职任。在这一点上他对自己无愧。

再任大使

在洪堡在柏林进行教育改革的期间他的夫人和孩子留在罗马。1810年秋他们移居维也纳,在这里他们又恢复了在罗马的社交生活。通过他的一位少年时期的、当时在奥地利的机构中工作的朋友他了解到了当时奥地利外交部长克莱门斯·梅特涅的基本政策。由此他能够正确地向柏林预言奥地利对拿破仑对俄罗斯战争的看法以及俄罗斯战争失败后奥地利的举动,并且能够协助鼓动奥地利参加反拿破仑的联盟。有人[谁?]认为这是洪堡最大的外交成果。

在维也纳会议上和在德意志联邦的谈判中洪堡是普鲁士首相卡尔·奥古斯特·冯·哈登堡亲王的副手。他写的许多备忘录后来成为联邦协约的内容。但是洪堡与哈登堡在建设欧洲未来的展望上的一致性没有维持很长时间,因为洪堡的自由主义与梅特涅的复辟趋势越来越对头,这使得洪堡的地位越来越下降,而哈登堡也并不支持洪堡。到维也纳会议结束时梅特涅与洪堡之间的对立已经使得洪堡无法再在维也纳待下去了。1816年洪堡被派到法兰克福谈判德意志联邦谈判中未解决的领土纠纷,此后他被派为驻伦敦的大使,这实际上是将他架空了。1817年洪堡有数个月在柏林作为没有部门的内阁成员参与政治。哈登堡多次表示想给洪堡一个部长位置,而洪堡则表示他接受部长位置的条件是改革内阁,将内阁改革为一个同僚团的形式。哈登堡觉得洪堡的这个条件是对他本人的威信的挑战。因此他催促洪堡迅速去伦敦。

洪堡在伦敦待了半年后就以家庭原因为由请求调离,但是哈登堡不希望洪堡返回柏林,因此没有批准。洪堡因此直接向国王要求调离,他再次被派为普鲁士在法兰克福驻德意志联邦的代表。1819年1月他还是被指命为部长,管理阶层事物。洪堡可能希望能够通过这个机会来实现腓特烈·威廉三世许诺的君主立宪制,因此他没有提出改革内阁的条件就接受了这个部长的职务,尽管哈登堡的反对和哈登堡自己的宪法计划。洪堡答应接受部长职务在公众获得了很大的支持,这也可能是请他出任这个职务的原因。但是哈登堡希望在洪堡到达柏林前就决定宪法问题,因此他给了洪堡一大堆的事物,让洪堡在法兰克福周旋。洪堡因此一直到当年夏才得以来到柏林。

但是这个时候对于一个自由的宪法来说是非常糟糕的时机。就在洪堡入职的时候普鲁士和奥地利政府首脑达成《卡尔斯巴德决议》,迫害和镇压大学和公共生活里的自由运动。虽然此后哈登堡和洪堡均向宪法委员会提出宪法的建议,但是此时普鲁时已经决定不立宪法了,因此洪堡的斗争最后是徒劳的。1819年12月31日由于他强烈反对警察对“煽动者”的迫害而被解职。

晚年

洪堡51岁时终于又可以自由选择他的居住地和工作内容了。他决定在父母留下的泰格尔定居。但是他决定按照他自己的愿望和审美观改建泰格尔宫。对于他来说古代艺术和文化是非常重要的,这应该体现在他的居住地中。他请他在罗马就已经结识的卡尔·弗里德里希·申克尔来负责设计这个巨大的改建工程。申克尔在外表上建造了一个四层楼高的古典式表面,在内部则将空间改建为适合放置洪堡夫妇长年收集的大量大理石雕塑。这样泰格尔宫不但成为一座独特的住房,而且也是普鲁士第一座古代博物馆。

洪堡与申克尔之间的合作非常好。1824年10月改建后的泰格尔宫落成典礼上普鲁士太子夫妇也参加。数年后洪堡与申克尔又合作建造了柏林卢斯特花园里的老博物馆。1825年洪堡成为新成立的艺术朋友协会的主席,促进艺术的发展和为艺术家提供协助。洪堡对古代的知识在设立老博物馆时也起了非常大的作用。1830年老博物馆开幕时普鲁士国王对洪堡大加赞扬,并授命他从此可以参加内阁会议。当然这并不是说要洪堡回到政坛,因此洪堡也很少真正参加内阁会议。

1829年卡洛琳逝世,洪堡的健康状况下降剧烈。他的症状很像帕金森氏症,但是他依然能够每天晚上立地作成一首诗。他的作息时间非常严格。

洪堡的后代在19世纪和20世纪中不顾政治上的变迁和动荡始终保持洪堡的遗愿,使得泰格尔宫至今始终保持了其家族住址,又部分对公众开放为博物馆的双重作用。

比较语言研究和语言学

洪堡晚年在泰格尔主要研究语言。其资料部分来源于他本人在旅行中收集的,部分则来自于他极大的信件往来,还有部分来自于他的弟弟旅行中收集的。从1827年开始亚历山大回到了柏林并经常到泰格尔拜访他的哥哥。威廉死后亚历山大在一封信里这样评价他的哥哥:

“他就好像是站在自己身边一样,促进了一种新的、广的语言学,这种语言学的基础是人类的思想特征,它将不同语言的结构归为不同的种类:整个地球上有许多不同的语言,每种语言有它们自己的结构,而他则将所有这些语言和结构看作是一个研究对象,……(他的研究结构)不但对于当代研究语言语法的学者来说是永恒的,他也是揭示所有语言之间的联系,以及这些联系对整个人类的思想形成最深刻和最重要的印象的人。”

除他在少年时代学的那些语言外,洪堡后来还学会了英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巴斯克语、匈牙利语、捷克语和立陶宛语。他的语言研究包括了美洲土著人语言、科普特语、古埃及语、汉语、日本语和梵语。洪堡认为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特征:“语言是人类情绪的摇篮、家乡和住地,因此在语言里包含和隐藏着人类的情绪。”

人与人之间要交换复杂的思想必须通过共同的语言,对于洪堡来说这也是科学发展的动力和媒体:“理解不是不可分割的点与点之间的接触,而是不同人的思想圈之间的部分重叠。这样才会有人类的思想进步,每个思想的扩展可以进入到另一个人的思想圈内,而同时又不会束缚另一个的思想。对思想的束缚只会导致反感。这是思想扩展的必须条件。”

他是最先提出“语言左右思想”的学说的学者之一,参看新洪堡特学说。

从词句关系这样偏语序的角度把语言分类为:分析语、综合语、多式综合语。并提出了语言进化论:第一阶段是假想中的最初的“原始语言”阶段;第二阶段就是汉语这样的词序与虚词发达的分析语;第三阶段是粘着语;第四阶段是屈折语,如印欧语系。由于这与欧洲有代表性的德语、法语、俄语、西班牙语、英语从古典到现代其曲折成分越来越弱的趋势相反,因此当时英国语言学家缪勒所言:印欧语的历史除了逐渐衰败的过程,就剩下零了。

著作

《国家活动限界》,又译《论国家的作用》,威廉·冯·洪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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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冯·洪堡
1769年9月14日-1859年5月6日
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1769年9月14日—1859年5月6日),德国科学家,与李特尔同为近代地理学的主要创建人。生于德国柏林,亦逝于柏林
,是世界第一个大学地理系-柏林大学地理系的第一任系主任。他的哥哥是柏林洪堡大学创立者威廉·冯·洪堡。

洪堡基金会(洪堡基金是为纪念德国伟大的自然科学家和科学考察旅行家亚历山大·冯·洪堡于1860年在柏林建立的。1923年之前,洪堡基金仅资助德国学者到外国进行科学考察,1925年后,这项基金转为支持外国科学家和博士研究生在德国学习。1945年,基金会停止了活动。根据原洪堡学者的倡议,基金会于1953年12月10日由联邦德国再次建立(具有法人资格),办公地点设在波恩市巴德·哥德斯堡。第二年基金会就提供了75人的研究奖学金。此后,来自100多个国家的近14000名学者得到过它的资助)于1972年设立洪堡研究奖(由德国亚历山大٠洪堡基金会于1972年设立,面向德国以外的全球杰出科学家,专门授予在基础研究、理论创新、学科引领等方面上取得了卓越成就,并在未来有希望取得尖端成就的外国杰出学者,以表彰他们在各自领域的科学研究和学科引领等方面取得的卓越成就。




新华社柏林2019年9月14日电(记者任珂 张远)德国政府14日举行仪式,纪念著名自然地理学家、探险家和博物学家亚历山大·冯·洪堡诞辰250周年,贯穿全年的一系列纪念活动也正式启动。


纪念仪式在位于柏林市中心在建的大型博物馆建筑群“洪堡论坛”柏林洪堡论坛位于柏林市中心的菩提大街上,与博物馆岛和洪堡大学隔街相望。这里原是柏林王宫所在地。在二次世界大战后期柏林王宫遭到毁灭性的破坏,1950年被拆除。东德期间这里曾是东德著名建筑共和国宫所在地。当时共和国宫的功能近似于北京的人民大会堂,此外,也曾是举办大型文娱活动的场所。在东西德合并之后,共和国宫因其建筑材料中含有有害物质而被拆除。在柏林皇宫被拆50年之后,柏林洪堡论坛以柏林皇宫的原型为基础建成并于2021年7月正式对外开放。洪堡论坛是一座重建后外观保持原貌、内部采用现代设计的巴洛克建筑。被称为德国“大英博物馆”的洪堡论坛占地约四万平方米、耗资6.8亿欧元,原定于2019年9月14日——也就是德国著名自然科学家亚历山大·冯·洪堡诞辰250周年的纪念日揭幕。但因为施工问题和新冠疫情被一直推迟)举行。德国政府负责文化事务的国务部长格吕特斯在仪式上称赞亚历山大·冯·洪堡展现了一个开放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在许多领域陷入争端的当今世界显得尤其有现实意义。


柏林市市长米夏埃尔·穆勒认为,亚历山大·冯·洪堡是全球化的先驱,对大局有着敏锐和广泛的洞察力。


“洪堡250年”系列活动也正式拉开序幕。活动由洪堡基金会、德国外交部、德国国立科学院以及多个基金会、博物馆和图书馆共同举办,将通过举办各种主题展览、研讨会、读书会和音乐会,向世界介绍亚历山大·冯·洪堡的杰出贡献。


亚历山大·冯·洪堡1769年9月14日出生于柏林。他所涉猎科目非常广泛,在天文、地理、气候和生物等领域都做出了贡献。1859年5月6日,亚历山大·冯·洪堡在柏林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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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7 16:56:59 | 显示全部楼层
生物多样性的海拔梯度格局
——纪念亚历山大·冯·洪堡诞辰250周年
张健1黄晓磊2
(1.华东师范大学生态与环境科学学院,浙江天童森林生态系统国家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上海200241;
2.闽台作物有害生物生态防控国家重点实验室,福建农林大学植物保护学院,福建福州350002)
中图分类号:Q1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4276-(2019)01-0001-03
收稿日期:2019-05-23
作者简介:张健(1982-),男,教授。研究方向:生物多样性、宏生态学、生态信息学。Email:jzhang@des.ecnu.edu.cn。
Biodiversity along elevational gradients:the commemoration of the 250h birthday of Alexander von Humboldt
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于1769年9月14日出生于德国,由于他在生态学和地理学等领域的众多开创性工作,被公认为生物地理学、生态学、近代气候学、地球物理学等学科的重要创始人之一。他的学术思想和著作深深地影响了达尔文、恩斯特·海克尔、梭罗、歌德等。达尔文在1881年写给胡克的一封信中称洪堡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旅行科学家”。
今年是亚历山大·冯·洪堡诞辰250周年,许多国家都在举办庆祝和纪念活动。例如,德国政府和洪堡基金会等已经和正在举办一系列科普活动和科学会议(https://avhumboldt250.
de/en/);国际生物地理学会(International Biogeography Society)将于2019年8月在厄瓜多尔举办纪念洪堡诞辰250周年学术研讨会(https:/∥humboldt250-ecuador.org/);生物地理学领域旗舰刊物Journal of Biogeography也正在组织洪堡专刊。关于洪堡的传记和科普著作也一直引起着广泛的社会关注。科普作家安德烈娅·武尔夫(Andrea Wulf)在2015年出版的洪堡传记
《创造自然: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科学发现之旅》曾荣登《纽约时报》2015年十大科普畅销书;2017年出版的该传记的中文版也获得诸多好评,并入选2018年首届“中国自然好书奖”年度十大自然好书。本文未打算对洪堡的生平进行详细描述,仅试图从生态学工作者的角度对洪堡的思想对当前生态学研究的影响谈一点我们的认识和理解。
洪堡对生态学和生物地理学的一个重要贡献是他对生物多样性海拔梯度格局的开创性工作。1802年6月,洪堡和法国植物学家邦普朗(Aime Bonpland)一起攀登了位于南美洲厄瓜多尔的钦博拉索山,上至海拔5878m处,打破了并保持人类登高记录长达29年。他们对钦博拉索山进行了非常详细的科考记录,包括海拔高度、气压、空气湿度、动植物分布等(von Humboldt et al,2009)。海拔梯度被称为生态学研究的天然实验室,相关研究有助于我们对大尺度的生物多样性格局、生物多样性维持机制、生态系统功能等的理解。自洪堡在钦博拉索山的工作以来,生态学家对生物多样性海拔梯度开展了大量研究工作(McClain et al,2010;Lomolino et al,2017),试图找到生物多样性沿海拔梯度格局的一般性规律(Rahbek,1995),但研究结果在不同生态系统、不同生物类群之间存在着巨大变异(Bryant et al,2008;Peters et al,
2016)。各生物类群沿海拔梯度存在着怎样的变化规律?造成不同区域和不同类群之间海拔梯度格局差异的原因如何?各生物类群是如何相互作用共同决定海拔梯度上的生物多样性?
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未对这些问题给出满意的回答。
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近年来成为生态学研究领域的热点问题。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政府间科学政策平台(IPBES)在2019年5月6日发布的研究报告指出,由于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的影响,当前约有100万动植物物种面临灭绝的威胁(https:∥
www.ipbes.net/)。在海拔梯度上,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的强度也随着发生变化,为理解全球和区域尺度的生物多样性与环境变化关系提供了重要视角。实际上,洪堡早在1829年就阐述了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对森林生态系统的影响,他在俄国圣彼得堡演讲和关于俄国考察的两部著作中都提到了人类活动对森林的破坏及其对环境的长期影响(Wulf,2015;武尔夫,2017)。
两百多年后,基于对钦博拉索山植物区系的重新调查,并与之前洪堡的研究相对比,研究者发现人类活动和气候变化明显改变着该地区生物多样性分布的海拔梯度格局(Morueta-Holme et al,2015)。Freeman et al(2018)对南美洲秘鲁山地鸟类多样性的分析、Peters et al(2019)在非洲乞立马扎罗山对多个生物类群多样性的分析等都表明了人类活动和气候变化已经在海拔梯度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对生物多样性海拔梯度格局的长期监测将为我们理解其变化规律和提出相应保护对策提供重要科学依据。
洪堡的众多思想均来源于他对自然的仔细观察和总结,这提醒我们生态学研究者应该把论文写在大地上。正如我国著名生态学家侯学煜先生所说:“大自然是一本读不完的天书”。生态学工作者需要通过野外调查和实验来认识自然、理解自然,这在200年后的今天仍然具有重要的警示意义。在当前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可以足不出户获取很多物种分布、环境变化等的海量数据(张健,2017),这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生态学的发展,但科学问题的提出和整合还需要通过长期的野外观察和数据积累来填补数据和知识空缺(Hortal et al,2015)。洪堡在俄国考察后建议各国科学家联合起来,建立地磁与气象观察网络,收集全球数据,这种多国合作和数据共享模式使得洪堡在1845年制成了第一幅世界年平均等温线图。洪堡的实践和呼吁与当前科学界正在努力推动的区域与全球合作、科学数据共享等完全一致(黄晓磊等,2014)。
综上所述,洪堡在生物多样性的海拔梯度等方面的工作在200多年后仍然深深影响着现代生态学家对于生物多样性形成与维持、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等问题的理解。洪堡也告诉和警示我们,长期和翔实的野外数据积累仍是生态学研究的基础,数据共享、合作、多尺度联网的研究模式对于我们寻求生态学的普适性原理具有重要意义。谨祝亚历山大·冯·洪堡250岁生日快乐!
参考文献
黄晓磊,乔格侠,2014.生物多样性数据共享和发表:进展和建议[J].生物多样性,22(3):293-301.
武尔夫·安德烈娅,2017.创造自然: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科学发现之旅[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张健,2017.大数据时代的生物多样性科学与宏生态学[J].生物多样性,25(4):355-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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