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族代表未来?(李秀彬老师人文地理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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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对土地或地方的依赖关系，可以把人分为两类：有根族与无根族。
    农民肯定是最典型的有根族了，土地是农民的生存之本么。农业社会安土重迁．童安格的歌曲《把根留住》，大概就是从农村一路唱出来的——在那里，人生最为悲惨的境遇莫过于背井离乡和寄人篱下。商人可能是最典型的无根族了，因为贸易是他们的衣食之源。即使是在本地，贸易也必然是货物在空间中的流动。因此商人注定要随着他们货物，追逐着市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你可能会说：什么工业社会信息社会．统统脱胎于农业社会。尤其在中国．上溯不过一两代。都是农民。因此不存在无根族．对于那些不再扎根于土地的行当中人．还是用当下流行的名称更合适——“漂族”。
托马斯·弗里德曼的书《世界是平的》，描述了正在进行时的全球化。给人的印象是：全球化是一个制造漂族的运动，他说：“外包、止企业可以在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市场进行生产，然后在利润最丰厚的市场完成销售。”因而资本的目的就是消除阻碍它在空间中自由流动的一切障碍，“信息技术的发展让企业将低效和摩擦排除在市场和经营之外”：这就是“平”的含义：企业最好是无根的漂浮的企业，因为越是无根无归属，阻碍其经营的摩擦就越小。而这一切的原因在于：“管理层、股东和投资者大多对利润的出处并不关心。”
    没错，物质决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企业家不执着于某项具体的技术，市场需求才是最重要的；资本家不执着于某项具体的事业，利润才是唯一的目的：从农民到金融资本家．经营的对象从粮食到货币，最后到符号，是从具象到抽象的变化。被抽离出去的东西很多．其中就包括地理区位和空间。
    在弗里德曼那里，政治家不像资本家那样潇洒，可以“胸怀天下兼济四方”。因为他们是“居民”选出来的，要为地方负责：“政治家们迫于压力不得不设法增加本地就业。”于是政治家可能是阻碍世界变平的最大的一股力量：政治家之外，还有“一些有特色的地方社团”，也包括宗教和非政府组织。当然，服务于这些团体的大多数人，被称为政治家也不能说不恰当。
    按弗氏的逻辑：资本家是漂族，而政治家不然；工人(指无产者)是漂族，而农民不然；跨国公司是漂族．而民族国家不然。
    弗里德曼所描述的全球化，《共产党宣言》中早就预测到了。《宣言》中有一句话：“工人没有祖国。”意思是大工业剥夺了无产者的全部民族性，使他们被迫沦为漂族。
    据传，拿破仑也说过一句话：金钱没有祖国，金融家不知道何为爱国和高尚。
    但与工人的被动不同．金融资本家却是自愿的。不，严格地说：真正主动的是抽象意义上的资产阶级，或者从根本上说就是“资本”。如果说资本注定在这个时代居统治地位，而全球化是宿命的，那么世界早晚是漂族的世界。
    不过拿破仑这话显然是对金融家的道德损贬。说到这儿。就把话题引到了对于漂族的道德伦理评判上。
    我们习惯于把激进的描述为“左”派的或革命的．把保守的描述为右派的或反动的…总之，前者是正面的，后者是反面的。
    当然，区分正反面，要看裁判员的站位。有趣的是，假如以生产力的解放作为标准，拿破仑所诅咒的金融资本家却位列左边。
    斩断了根的漂族资本家真的是革命派吗?呼吁在全球化中保持地方特色的有良心的恋土爱乡的有根族是反动派吗?
    资本和技术在全球化中对地理障碍的摆脱和清除，是对人对生产力的一种救赎或解放吗?
    领地意识疆域意识地方意识地理意识是反动的保守的意识形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