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次家访

沙发客昆哥

记一次家访
下午三点，做完今天的第七个家访，我重又回到骄阳之下。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在国内逐渐得到有效控制，超长的寒假终于接近尾声。为保障顺利开学作好各方面准备，学校根据教委的要求在临近开学前组织全校教职员工进行一次全员家访。原则上要求入户，与家长和学生面对面沟通。我是一个讲原则的人。
手上的名单还剩四个没有打钩。除去一位远在山谷那边的同学和一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另外两位同学留下的地址都在小丫口郊外的范家湾一带。
顺序拨打。
第一个电话刚接通，我开口就说：“你好，我是云硐初中的廖老师，请问你是xx同学的家长么？”还没有听到对方的应答，电话就被挂断了。我以为故障，再次重拨，听到的确是提示音：“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Sorry, the user you called is turned off.”我郁闷。
拨打下一个，很快就联系上了。问清他家的位置和地标。1.2km的距离在太阳底下显得不够长度。
这一家大小都在家，拉起家常氛围融洽。最后谈到之前的那通电话。这位家长显然熟悉与他同组的那户人家，谈了一些相关的事情。我的心顿时沉重起来。心想对方家长不接电话并且关机，也许是不愿接待老师家访吧？
临到起身告辞的时候，我还是决定去探访一下，否则总会放心不下。
家长把我送出大门，热情提议用摩托车送一程。我笑着婉拒了：“走点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正好顺便锻炼一下身体。”
循着他指点的路径，我径直来到了一所林边的房屋前。
两层的砖房保持着砖的本色，屋前不甚宽大的泥土地坝平平整整，并且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位老人坐在门口的一条二号板凳上择黄豆。
我戴好口罩趋前问他：“大叔，这是xx同学的家么？”他点点头。听我说明来意，他赶忙放下簸箕起身把我让进堂屋。
孙子不在家。他揣测着打电话找人。几通电话下来还是未果，只得作罢。
根据校方要求，每次家访都要按要求填写情况记录表。我据此与他拉起了家常。
去年上期我当班主任做家访的时候，发现一些同学在家里比较懒，甚至连自己的卧室都不打理。因此每到一家我都先进入学生的卧室观察情况，并由此推展工作。拍下的照片做成相册，最后还据此搞了一个主题班会来褒勤贬惰。
了解完基本的情况。我提出想看看学生的卧室。大叔有些羞赧，说是因双脚受累于类风湿性关节炎，已有一年多没有上楼了。我沿着右侧的楼梯上去，顺便瞅了一下室内的情况，脏乱的床铺及满屋胡乱堆放的衣物实在令人难堪。
刚上二楼，房门突然被人打开，我差点被吓到。这小子居然木在屋里不吭声。
进到室内，我心顿生悲凉。这哪儿是人住的地方啊！
床上及侧边墙角堆得乱糟糟的，坝棉絮上连坝单都没有，床头及床头柜、电视柜、茶几、墙角、地板，到处都是各种垃圾。我问那长满霉菌的碗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他想了一会儿，说是有个把月了。纸碗里干瘪的是汤圆，地上海碗里是猫狗的食物。
此情此景，会令常人感到绝望和崩溃。
我站到窗边，面对满眼苍翠的松林。好一会儿，再回头望着低头沉默的他，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吐气。
终于，想清楚了。
走过去抚着他的肩头（他身上粘着不少动植物纤维），语气轻缓地说：“你父亲独自在外地打工，屋里就你们爷孙俩相依为命。爷爷的双脚因病损伤了部分行走能力，又没钱吃药。你要多多体贴他，听他的话。在家里和他一起做饭吃，过正常的生活。”
他点了点头，表示顺从。
我掏出手机，请他站到一旁后，拍下室内的乱象。然后对他说：“你今天晚上睡觉之前可不可以把这间卧室打整干净？”见他应承下来，于是进一步指点他如何收拾房间。最后请他完成后拍几张照片传给我。
返回学校已是晚餐时间，沐浴之后才去食堂取回餐盒填肚子。
时近七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原来是他父亲打来的，解释下午与我通话时因手机电用尽了而自动关机的事儿。我顺便跟他聊了一下家访的情况。
晚八点，这位信守诺言的小朋友将他打理后的卧室图片发了几张给我。我及时回复他：“谢谢你！我很高兴你能把房间打整得这么好！跟爷爷好好过日子，在家正常饮食。有空把其它房间也逐个打整出来。”
我的内心充满喜悦，就乘夜记下这次的家访，也作为他成长道路上的一段记录。
同时，也将这篇文字献给我的恩师胥登秀先生。感谢她给我的愛！

                           昆哥2020.04.16深夜于云硐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