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困境是几千年来未了的存在。启蒙也好,革命也好,多是对困境的突围。而我们凝视那一段历史,倘能搅动我们惰性的思维,向着困苦挺进,那么,研究的光热总会照耀着精神的阴影,我们现在是多么需要穿透麻木世界的声音。
—— 孙郁《走不出的门》p122
本学期的双休,基本每天都会在文化中心的图书馆待上三个小时,一来提升公共资源的利用率,二来尤其是近日溽热的黄梅时节,能躲进凉爽的中央空调,真是适宜的事。三来借助图书馆的氛围,让自己可以看一些可看可不看的书,于平日琐碎的苦闷中,聊以探寻一丝可供开心的淡迹。
今天下午拿到《读库》,随附主编老六的信中有这么一段感悟,直录如下:我一直认为,所有监狱主题的艺术作品都好看,可以激起强烈共情。这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在狱中,不管身陷囹圄,还是心在看不见的牢房。即使成功越狱,当你以为终获自由时,也会悲哀地发现,自己还是身处另一个更大的监狱。真是恰好印证了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的那句话: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只不过,这些先哲的武断,让后人终究不免绝望……所以推理:想于书中寻找到可以让心绪出走的门,实在是一种奢望。
想起多年之前,气盛而囿于自我的我曾写下《循门而入,破门而出》的文字,抒发着对待教育的个体豪情,具体文字已不记得,当年校园网上的博客也不可查,网络虽有记忆,却也难免遗失掉很多东西。不过,现在静下来略作回望,终于肯定:多年来不仅始终没能破门,似乎一直还在寻门,于地理教学如此,教育更是如此。
有一段时间有些留恋自己以往的文字,翻看着朋友圈,博客,企图从中寻找到那些可能透着一丝外光的心迹,曾在一次教工例会上,我讲到复习课的原则,借用了太湖石的审美,用“瘦、漏、透”三字概括。其中的瘦,是一堂课不要放太多的目标,并借用洛克的话佐证:学到很多东西的诀窍,就是不要一下子学很多的东西。可能,要找到教育教学的门,就是不要一下子去推很多的门。有着各自的探索,从各自的门中往外张望,才可能探寻到一条、或者多条好的路。
曾经,我幼稚的地认为,自己思考出来的一些话,总能言前人之未言、思他人所未思吧,所以,讲时多少会有一些得意。不过,稍后细加思索,自己讲的,或听的,都会感到失望:一是当我们翻开那些经典,今人所言,哪怕真是出自自己之心,不过尔尔,或是只说中了前人言词的碎片,或是就来自阅读乃至旁听之后的记忆残留,甚至在道听途说、断章取义。二是来自美国心理学家詹姆斯泼出的凉水:有太多这样的人,在他们自认为思考的时候,只不过是在重复自己的偏见。
我不是悲观主义者,只是事实一再验证着。
卡尔维诺在给“经典”下的十四条定义中,第九条是这样的: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我们越是道听途说,以为我们懂了,当我们实际读它们,我们就越是觉得它们独特、意想不到和新颖。我们所期待的——那些“穿透麻木世界的声音”,或许,一些依然藏在久违的经典,一些期待来自新生的勇敢者,还有一些,将爆发于压抑太久的心绪之中。因为,那些划破阴霾的尖锐之音,需带着新生的血色,也应如初生之啼,喜悦响亮却有着十月之久的苦韵。
孙郁先生的《走不出的门》这本书的副标题,是“从上世纪初到本世纪初,呐喊之后的徘徊与挣扎”,民国前后的文人,成为后代仰望的背影,时时令人怀念,其原因,或许就在于,他们有着各自的徘徊,虽于一个苦难时代之中,却始终挣扎于自己的探寻之路上,渐行渐远……
孙郁先生在书的最后说:而我渴望的是一扇通往明快世界的门……可笑的是我还没有推动它。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如此。我想,走在前面的青年也许会做到的。(233页)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污染,我们久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那是圣人的事。于是我也这么想:走在前面的,青年,或许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