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现代地理学思想:主要国家地理学的发展
第一节 现代地理学发展的社会背景、危机与转型
第二节 美国现代地理学
第三节 英国现代地理学
第四节 德国现代地理学
第五节 法国现代地理学
第六节 苏俄现代地理学
第七节 中国地理学的成长与发展
p182第二节美国现代地理学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地理学一改昔日强烈受欧洲地理学影响的局面,迅猛发展并已居世界领先地位。由区域地理转向计量地理、系统地理、应用地理等全方位的发展。
一、20世纪50~60年代的美国地理学
20世纪50~60年代为美国地理学几乎近于爆炸性成长的时期,美国地理学实现了由区域差异向空间分析、计量方法、理论模型的转变,引领着国际地理学的潮流。这一时期的要著作有;《二十世纪的地理学》、《美国地理学:回顾与展望》、《人类在改变地表中的角色》、《区位和空间经济学》、《地理学性质的透视》、《理论地理学》等。
区域地理学不断受到置疑。有人认为。区域地理学提供的不过是表面的分析,地理学按不同地域进行分工,效率既低,效果也差。1954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流入美国的德国学者谢弗尔(F。K。Schaefer)首先反对哈特向认为地理学是主要研究区域的观点,而认为地理学是建立区位法则的科学,地理学必须被看作系统阐明支配地表某些事物空间分布规律的科学,地理学研究的步骤和方法同其他学科并无不同,倡导地理学要采纳实证主义的哲学与方法。谢弗尔的观点后来得到新一代地理学家的拥护。在阿克曼和谢弗尔的影响下,20世纪60年代从美国到欧洲,出现了定量化的高潮,这一高潮被称为数量运动或数量革命,促成了地理学由强调地域差异的独特性转为探求空间组织规律性的变革,这一时期哈特向的区域论、森普尔的环境论思想论不再对美国地理学产生大的影响,而新区域论和新环境论尚未形成。
20世纪60年代为美国新与旧、定性与定量、传统与创新热烈争论的年代。计量化、模式构建、电脑使用、区位理论、新地理方法等被地理学者广泛接受。模式化和理论化研究导向一般化或概括化,更可能得到普遍性而非独特性的表现,因而具有累积性而非附加文献子以表现的潜力,计量使地理学朝精密化、模式化发展,使地理学更符合科学化的潮流。经过倡导者多年的努力,新地理学虽然在学术界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但就其实质而言,仍仅是方法和技术的革新。
这一时期是美国历史上推陈出新的年代。①历史地理学,由克拉克(A。H。Clark。1911-1975)及其学生哈里斯(R。C。Harris)、米尼格(D。W。Meinig)等组成的学者群体,②文化地理学,有索尔、拉波波特(A。Rapoport)、艾萨克(lsac)、瓦格纳(P。Wagner)、哈特(J。F。Hart)、布鲁克菲尔德(H。C。Brookfield)等,使美国以文化生态学著称于世界。③资源环境保护与自然灾害研究,由怀特(G。White)倡导,其学生伯顿(I.Burton)、凯茨(K.W.Kates)发展。④行为主义(Behaviouralism)地理学。芝加哥大学地理学者在20世纪50年代末至20世纪60年代初就开始研究人对环境灾变的反应。赫尔伯特(D.T.Herbert)是将行为地理引入美国的重要人物之一。此后,古尔德(P.Gould)的“意境地图”、普雷德(A。Pred)的“行为矩阵”等新概念纷纷出现,开创了行为地理和环境知觉的研究。⑤数量地理学与空间分析。加里森(W.Garison)认为,地理学研究的主题是地球表层的空间组织。由他领导的华盛领小组和计量地理讲座率先概起了地理学的计量运动,其中许多人日后成为美国现代地理学的权威并在国际上产生了巨大影响。加里森及其同事引进并发展了克里斯塔勒的中心地学说,并应用于研究城市零售业问题。利用线性规划方法解决交通网中的流量流向问题、工业区位问题以及合理吸引范围界限。采用图论的方法对美国州际公路网规划中的土地利用进行了研究,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地理学数量化已被广泛接受,并由美国扩散到其他国家。⑥地理学的科学化研究。阿克曼等在《地理学的科学》一书中对地理学的对象、性质进行了界定,确定了地理学研究的四个主要领域:自然地理、文化地理、政治地理和区位理论。20世纪60年代后期,塔夫(E.J.Taafe,1921-2001)等推崇数学方法的引入,提出地理学六个方面的指导性研究课题:空间分布和相互关系、流通过程、区划论、中心地系统、空间扩散理论、环境感知。⑦生态地理学。20世纪60年代末,在保护环境的呼声中,人们普遍重视对环境问题的探索和解决途径的研究,自然地理研究取得了新的推动力。巴罗斯的人类生态学概念又重新得到重视,对生态系统的研究盛极一时。有些地理学者认为,随着对环境问题兴趣的重新恢复,可以主要通过对资源及其管理的研究,使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一体化。
二、20世纪70~80年代的美国地理学
20世纪70年代,美国地理学强调对于人类行为特质的探讨,强调系统科学的指导和高新技术的应用,注重哲学思潮和社会理论。GIS的发展运用传统地图学概念,藉由快速而有效的储存、额取、分析、处理多尺度的空间数据的功能,进行模型的仿真和检验,而在地理学中广泛应用,美国同时也成为高新技术地理学的源地。这一期间地理学的理论和方法在许多领域得到重视和应用。在纷繁的学科研究前沿,如城乡规划、区域经济学、流行病学、人类学、生态学、环境科学、保育生态学和国际关系等领域,都广泛应用了地理学的视角及应用空间与尺度等地理学概念。地理学的影响正在扩展到它的专业从业者范围以外。美国人文地理学领域包括:城市、经济、政治、历史、文化、人口等。对地理研究的手段仍非常重视,计量革命的高潮虽然已经过去,但数量模型和计量方法仍在大量应用。这一时期的地理学,计量运动、空间模式、实证主义逐渐失去热情,但地理学仍呈现出持续的多元性。①古德尔的《空间组织:地理学家关于世界的视角》(1971)推进着空间组织分析。②对环境问题的关注,地理学广泛参与环境影响评估工作。③行为主义地理学在更广泛的领域进行探究,其研究取向导致对区位决策、多尺度指标、意象图与区位偏好、资源经济行为、社会群体或个人对机会或压力的反应等进行研究。④20世纪70年代,对机械模式、计量革命、行为主义的不满导致一种批判思想的出现,一群地理学家开始将注意力转向人本主义。人本主义对实证主义的内在缺陷提出强烈抨击,要求增加对地理学研究课题超科学或非实证的了解。人本主义和激进地理学被扩展到意识形态及对可被视为正义事物的关注,无疑提升了地理学被赏识的程度,但是否提升了地理学的科学性则受到怀疑。⑤詹姆斯的《地理学思想史》(1972)是一部较完整的介绍世界主要国家地理学发展和地理学思想演变过程的著作,成为研习地理学思想必读的经典教材。⑥60~70年代正是美国社会运动的高潮时期。新马克思主义地理学、激进地理学、女性地理学处于兴盛态势。对社会和国际秩序的批评促进了新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和激进地理学的发展。与人文主义地理学者不同,越来越多的地理学者尝试改变社会的某些方面。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家在这一群体中占据主导地位,他们认为这一过程可以而且应该通过政治活动来改变。1969年,皮特(R.Peet)创办《对立面》,哈维发表《社会公平和城市》(1973),为这种新的激进地理学创立了模式和评论方法。⑦都市地理学持续发展。20世纪后半期,城市地理学展开了更广阔的研究。无论是对美国城市地理学和一般城市地理学的回顾,还是对城市地理学研究前沿的大城市区域的发展问题,都提供了有价值的解释和总结。
三、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美国地理学
20世纪80年代以后,美国地理学进入有限的成长与新的阶段。同时各种新的问题也萦绕着地理学:一是地理教育面临被压缩的困境。1945~1975年,北美共计有118所学院或大学开始设立地理学的研究生课程,但在1975年以后仅有7所在美国开设,美国大学人数快速增长时期已结束,学生就业机会减少,美国地理学注定要缩小。对此,贝里认为,回应乃是对外展望,去寻求地理学的研究成果与技术的非学术性应用。二是美国进行入后工业社会,信息社会、城市社会,面临全球化、全球环境变化、后现代主义等问题。三是经过多年的专业化、主题化、学术流派的多元化、过度哲学化,美国地理学整体出现了一种离心、消解、分裂的状态。马丁在所著的《地理学思想史》中对这一问题有深刻的阐述:
不同来源的多元化的状态成为地理学家工作的特点。问题在于,现在的地理学似乎是一个没有核心的科学。人文地理学占据着统治地位,但是很快分裂成专业的多样化。这表现出种种离心的趋势:经济地理学家与经济学家结合在一起,历史地理学家与历史学家有密切联系,政治地理学家与政治学家在一起,文化地理学家与人类学家在一起等,这是一种分裂的力量。
不存在向心的力量使得整个地理学难于建立统一的核心,1989年,益勒(G.Gaile)写道:“地理学的核心,是一套地理学家用于各处教学和研究的假设、概念、模式和理论。”这可能是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所谓“核心”,但是这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核心。1982年,哈特(J.F.Hart)提出了一个合乎逻辑的例子,把区域地理学“作为地理学家艺术的最高形式”,圆周循环已地理学的哲学在近50年中发生着迅速变化,并且与哲学多元化共存,尽管新提出的哲学比旧有的拥有更多的追随者和支持者。然而,哲学变化如此频繁,过于复杂而难于被大多数人理解,持续地被分裂,这些是必要的吗?不断重复的问题依然存在;这些哲学通过什么方式来帮助地理学研究对象的进步??
从20世纪70年代至今,地理学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基于地理学家的哲学倾向以及专业群体的多样性,这门学科处于活跃但没前进的状态,这一点毫不奇怪。由于个人主义占据最高统治地位,地理学家从地理学的角度研究他们各自感兴趣的各种事物。在上述背景下,美国地理学又出现了新的转向,①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兴起,刺激了后现代地理学的发展。与20世纪60年代以前的地理学不同,20世纪60~70年代的地理学与哲学、社会科学有着紧密的关联,地理学家们对哲学和社会科学的前沿也具有更多的灵敏性,地理学成为后现代主义思想的前沿学科。大卫·莱昂(2004)在《后现代性》一书中写道:“毫无疑问,后现代性作为一种思想或批判方式存在于知识分子脑中,也存在于传媒之中,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它已经在诸多学科中——从地理学到神学、从哲学到政治学——造成一个巨大的、时而激愤、时而焦虑的争论。”索加(Edward W.Soja)的《后现代地理学》、《第三空间》、《后大都市》,哈维的《后现代状况》等反映了这一时期后现代地理学家对都市研究的成果。②在新区域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思想等的推动下,区域地理学出现一种振兴态势。后现代主义对普遍性理论的质疑,对多样性、差异性和独特性的追求,为重建新的区域地理学提供了思想支撑。③对城市化和城市问题、全球化和全球问题的研究不断深入。
四、美国现代地理发展的基本特点
由于地理学人文化倾向的加强和地理学思想的不断变化,美国自然地理学和人文地理学分支学科为数众多,区域地理研究涉及世界各地。不同的思想流派虽然在美国地理学发展史上发生兴衰变化,但彼此也并未被完全取代,地理学呈现出多元化的现象。美国地理学一般不拘泥于科学体系上的束缚,注重实际问题的解决和研究。地理学在资源调查、土地利用、土地调查、商品市场研究、军事、领土、外交、政治等各个方面发挥了实际作用。自然地理注重局地地理学研究,人文地理注重社会地理学研究。
与美国科学、技术、经济、军事实力相适应,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受高速增长的经济、多元化的思想、自由开放的学术环境刺激,美国地理学成为国际地理学的研究中心,诸多思想引领着地理学潮流。在求新求异、批判创新以及适应社会需求的驱动下,美国地理学的主流是在不断地寻求地理学研究“主题”的拓展与变换,从近代地理学的区域研究、景观研究、人地关系研究到20世纪60年代的计量运动、空间分析、理论模式研究,再到70年代的系统地理学、行为地理学、人本主义地理学、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女权主义地理学研究,再到80年代后的后现代地理学、新区域地理学研究。地理学思想的快速传播与各国地理学的发扬光大形成了现代地理学多“主题”的研究体系。然而,美国地理学的这种“过山车式”的和日益分化的发展模式,失去了地理学的核心,削弱了地理学的向心力,与洪堡、李特尔倡导的“整体性”、“综合性”原则和寻求“多样性的统一”思想不符。美国地理学富有多样性、创造性,充满着个人主义思想魅力,但缺少核心、主轴和整合。或许,美国地理学将会率先进入现代地理学的危机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