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谈义孚之四十八 2019.2.8 《过年,火都是香的》
重庆-许方林:#转老家一朋友的朋友圈#
过年,火都是香的
在我老家,把“烤火”说成“烤火香”的人,一定是像我这种上了点年纪的人。我不晓得老家周围团转是不是还有人也这样说。
说起来,我老家也有几匹懒洋坡,几座不大不小的山堡堡,山上有蕨萁草,也有松杉和各种杂木。但是,那个狗日长得蛮巴武形的队长天天都背起一把弯刀四处巡山,好像那山是他屋的一样,哪个背起背篼上山弄些他就要当场把背篼砍成两半边。所以,从记事起,我不只晓得盐米贵,柴火也非常干贵。
平时,大家都烧谷草,哦,谷草还不能烧,那是牛儿过冬的饲料。麦杆也不烧,挑去卖给纸厂造纸。只能烧谷桩,包谷杆。偏偏这些家什火力小,不经烧,煮一锅猪潲就要烧一大码。所以,那个时候,烤他妈个火都是一种奢侈,冬天冷得清鼻涕长流也只有硬神。
但是,无论如何,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家家户户都是要烧一笼火,一家人围倒起烤火香的。不然的话,人家会说你“穷得连火都烧不起”。
为了三十晚上家里那笼火香,家人得早早作准备。一般的毛毛柴是不适合烤火香的,最好的材料是树疙篼,越大越好。但是,树疙篼都埋在土石之中,有些还偏偏长在石夹缝里,要把它挖出来不容易,要把它盘回来也不容易。记得有一年冬天,我用了三天的时间,挖断两把锄头才弄回一个柏树疙篼(豆腐盘成了肉价钱)。而且,树疙篼不容易干,得放上三五个月。所以,每年七八月间大家都要留心寻找过年烤火香的树疙篼。
那些年,农村的日子真苦啊。辛苦了一年,到了年三十才松得倒一口气。一家人围在火香前,说说笑笑,吃砂胡豆,砂包谷子,阴米儿,麻糖,红苕干儿……母亲就着油灯忙着给我们初一天穿的新衣服订扣子,一家人沉浸在过年的喜悦和温馨里。那火,真的好香好香。
(2019年正月初三记于邻水青杠坪)
南无阿门(杨庆春):这个故事我喜欢,
行者:好美的文笔,很感动
刘绍春:@重庆-许方林 许少这方言我全懂!
潇湘如是闲:@重庆-许方林 “硬抻chen”还是“硬神shen”?
潇湘如是闲:还真是湖广填四川啊!这不就是湖南话巴蜀调吗?@重庆-许方林
重庆-许方林:shen
重庆-许方林:硬扛的意思
潇湘如是闲:那只有这一句不像湖南话。砂胡豆是不是黄豆?我们这里称为“川豆子”
重庆-许方林:不是
重庆-许方林:砂胡豆是用砂炒制的胡豆
重庆-许方林:也就是大家常说的蚕豆
潇湘如是闲:那很特别,我们一般用油炸叫“兰花豆”
闲哥短评之四十八:重读段先生在《恋地情结》中特别讨论的《气味》——气味能够唤起人们对过去事件或场景的丰富情感与生动记忆。……,“看”是一个带选择性和反思性的体验。但我们回到儿时的场景时,会发现,不仅是景物变了,就连我们的视角也变了。如果没有一种历久不变的感官体验的帮助……我们就不能完全重温长大之前对世界的感受了。这样我们就能理解许方林前两天驱车40分钟就为了那口“麻辣烫”,原来那是在重温长大之前对世界的感受?(参考《群谈义孚之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