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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功利教育容得下梦想和情怀吗?
我,一名初中老师,一名初中地理老师,一名不中考区域的初中地理老师。
毕业之初有幸从事三年大压力、高负荷的高中地理教学,虽然压力大、高负荷,无穷尽的作业和试卷,每天都要研究几遍的分数,可那时依然很幸福,成长特别快,被学生、被学校、被社会推着往前跑,所以我是幸运的。
造化弄人,2013年我来到初中,本以为不中考无压力条件下,我可以发挥自己爱创造、爱活动的特长,带领学生走向无限可能。结果,一进教室学生问“老师,地理是不是不中考?”我天真烂漫的说:“是的啊!”于是学生带领我走向了无限可能,他们有的写着自己的作业,有的聊着天,有的要求我放放电影……
我不甘心,于是开启了我的初中趣味地理教学探索之路。13—15年,我一直通过不断学习,把当下流行适用的APP引进教学,比如自己制作微课、随机点名器、Google earth、百度地图、腾讯地图、微舞幻灯、Fousky、墨迹天气,到现在的AR秒懂课堂。总算吸引来大部分学生的眼睛,甚至许多人期盼上地理课了。从15年到现在,我又开始地理游戏教学探索之路,3年来设计了各类适用于地理新授课、复习课、习题课的游戏,如”我是某某国家领导人”、“水滴传递”、“谁是卧底”、“三国杀”等等,进一步加深了学生对我和地理课的热爱,甚至有学生在学校很多地方偷偷写下我的名字,还有的快上课了就站在办公室门口“迎接”我进教室。由于个人发展原因,我来到一所所谓“更差”的学校交流支教(武昌区教育局教师资源均衡化政策),意识到有趣变幻的教学方法也只能让学生对我这一学科感兴趣,而面对快速发展变化的世界,单纯的知识学习无法让学生拥有更好的未来,我又转变了教学策略。我忽而教地理,忽而谈语文,忽而说英语,忽而聊哲学。我把脑科学(皮毛)带进教室,告诉学生阅读、终生学习这些生活方式对大脑发育的重要性,每隔一个月我给学生推荐一本书,如《追风筝的人》、《你在为谁读书》系列,我甚至研究欧美学生阅读史,与学生分享欧美中小学生、北大附中、清华附小的寒暑假阅读任务。我还跟他们讲扎克伯格、马云、杰克罗琳等人的人生经历,读一些他们在哈佛的演讲稿。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教学相长吧,为了让他们学习地理、热爱自然,我使尽了浑身解数,这也让我再一次获得成长。然而,所有付出在现行体制下都被“不中考”三个字击溃抹杀。
因为看不到直接为中考贡献成绩,于是我们这一批德智体美劳生物地理历史老师,档案室缺人了你就该去档案室,校办缺人了就得去校办,搞科研没有人你得上,教务员辞职了、哪个班主任生病请长假,我们都顶上过。在初中5年以来,以学校为名义推送至区、市的荣誉,我是零,优青、学带、教学能手哪个我都不能沾边。虽然这时的我已经拿过全国地理优质课资源的特等奖,上过许多次区、市里的公开课,也把这些年来自己的教学成果整理成课题,还发表过一些文章拿过一些稿费。但是不好意思,荣誉都是语数外的,跟你无关,你不中考,你拿不出数字成绩。也有领导很替我惋惜的,他们三番五次来劝我去尝试任教其它科目,比如语数外。我嗤之一笑,好比生物学在国家不吃香了,生物科学家们都应该改行研究数学去一样。
联想起我们许多的班主任,眼睛大多时候都放在能考上高中、大学的学生身上,当有文体活动了,成绩差的你们上吧。记得遇到过这样的一个学生,她乖巧可爱,钢琴弹的特别好,学习极其刻苦努力,可是成绩不好。每次文艺活动她都积极参加,终于到毕业那学期,学校又有三好学生、入青少年团的名额了,她鼓起了勇气向班主任申请。可是班主任敷衍她说你先写份申请吧,最后名额还是给了班上的成绩前15名。后来这位钢琴十级的学生回来看我的时候,说她去国际学校读书了,高二的时候就会去美国。
这就是我身边的教育,在领导眼里,我也是一名“差生”,于是我们从未被平等对待过。对老师而言,德智体美劳对上高中没有任何帮助,于是学生一文不值,甚至被批评不务正业。刚好前不久国家教育部取消了所有特长生加分,要求减少学生学业负担,许多文章就提到家长不应该给孩子报那么多兴趣班,耽误学生的成绩,我就更呵呵一笑了。原来那么多年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只是用来哄骗我这种无知青年的。
二、我们的管理者你们做到了自下能上吗?
再来说说我们身边许多的领导,换了一个又一个,老的走了年轻的又来。理念没有改,人心依然涣散。
每每大会上,校长大声呼吁老师们应该平等对待学生,特别关心后进生、希望生。可是遇到自己管理学校的时候,有多少校长不是时刻把眼睛放在围绕自己转的少数人身上,又有多少次颐指气使那些你们眼中的“差老师”。来了区领导检查,我们“差老师”稍有怠慢,资料准备不到位,该骂则骂该吼则吼。中午需要去局里送资料,“差老师”就必须去,也不管别人下午的课如何安排,反正这些课不重要,反正领导中午是要午休的。
试问,什么是“差老师”?不中考能怪德智体美劳地理生物历史吗?做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些老师闲,把他们抓来,因为他们都没为中考做过贡献,做这些杂事是让他们服务于学校,给他们表现的机会。
这些领导的心态正常吗?他们奴役着所谓的“差老师”,就像班主任奴役着“差学生”,因为你没成绩,所以其它一切免谈。所以一批又一批具有奴性气息的人存在着,他们何谈幸福?何谈批判性思维?何谈好未来?
我们的领导们你们想过学校未来的出路就是靠这些“差老师”的团体协作吗?你们真把自己当官了吗?习主席不是告诫八千多万共产党员当官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吗?我从未见过习主席下访见百姓的时候是吼着过去的,是叉着腰指着哪位村民的鼻子骂他们那么穷,自己不知道发展的。
我们的“差老师”有多少次不出现在大会小会上了,每次都是听领导们高歌成绩优秀的语数外老师,当群演若干年。于是有多少老师连职称都懒得评了,有多少老师已经放弃了教育梦想。所以有越来越多没有梦想的老师,有越来越多没有梦想和爱好的孩子。
好的生源已经很显然被集中在那几所庞大的私立学校,这已经是“对口学校”政策实施后不可逆的局面。“好学生”的家长不愿意孩子跟“差学生”一个学校,正如领导的眼睛只有“优秀老师”没办法接受“差老师”一样,所以现在武汉市普通公立中学有几所“好学校”?
但是我们的领导者不思改变,揪着成绩这根稻草不愿放手,明知拼不过,也要天天喊着“一定要把三流的面粉揉成一流的馍馍”的口号。试问“揉出来了吗?”
不尊重学生的兴趣,不从学生长远发展,扼杀学生天性,他们会爱学校会爱老师吗?他们的成绩是每天做题到半夜就能提高的吗?你们自下而上的从学生角度从“差老师”角度出发了吗?
为什么不放眼望去现在整个世界都在倡导的项目式学习,全学科教学,世界教室,青色组织?(欧美各国先进教学方式)你想过所有老师结合起来,劲往一处使的局面吗?你想过把权力下放给每一位老师,让老师对自己所管辖区域负责后的局面吗?(如德国青色组织、芬兰教育)你想过给“差老师”不断学习不断鼓励,会开出什么样的教育之花吗?
你想过什么是真正的教育吗?教育在教育局的政策里,在国家的文件里是吗?
三、老师们对这篇文章的反应
第一时间把以上内容发给两个同事和同样在一线教学岗位的爱人看了,得到了他们这样一些反应。
同事甲说:“一、大家都搞应试,你搞兴趣更完蛋,家长就不敢把孩子送来学校了,若跟老师们研究素质教育、研究新教育还不如玩手机追追剧。二、校长会关心学校的未来、学生的未来吗,不都是在任期间分数考好、学生不出事,然后把这所学校当跳板,就调走了嘛。”
同事乙(班主任)说:“你还是应该来教语数外的,成绩肯定考得好,这样浪费了。像你这样把教育当梦想当情怀的老师真不多,我们都把它当职业。”哎,文章完全白看了。
爱人说:“这种文章不能给任何看哈,领导会给你穿小鞋的,你会永无出头之日。”
原以为评选风波已过,不料学校几位领导打来电话安慰我。大致意思也都是现行教育模式确实是谁考试谁重要,对你们肯定不公平,不优先激励中考科目,学校就没有出路。教学校长甚至劝我尝试着去考考公务员,改改行……
这就是我身边的教育,我每天生活的氛围,让我失望、磨灭我教育激情的教育啊。如若以后我的孩子也仅仅是因为语数外不好被贴上“差学生”的标签,如果我的孩子也仅仅坚持了自己热爱的事业而受百般排挤,我也会耗尽全力让她逃离我热带的这片土地。
你身边的教育是什么样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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