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静看见】
终于有时间翻开《看见》。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一次出差和同事一个房间,她正好把电视调到央视,正播“看见”,我平时不喜欢开电视。才几分钟,我对同事说,这主持人叫什么名字?再几分钟,我说,我喜欢她的主持。忘记了那期的内容,但她的问题提得让我感觉到真正的理解与对话,就连谈话中的停顿都像在说懂得。她就像现实版的古龙小说里的楚留香,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和他谈话都是一种享受。
后来听说她出了本书,叫《看见》,放在畅销书台上热卖。
每次路过都想买,又怕失望。好不容易买回来了,一看这么厚,觉得不会有时间看了。
因为想转送他人,随便翻翻,便放不下了。
才看几个故事已经被慑住。
她不否认年少轻狂,也坦然叙述败挫,而始终不变的是倾听的姿态。
她讲她的成长与蜕变,从一个女学生如何变成强大的职业人,担心自己变成曾经憎恶的人,到后来包容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她说,为了一个目的——哪怕是一个正义的目的,就像车轮一样狠狠碾过人的心,也是另一种戾气。
这话对我震动很大。
我想起好多次,我也用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去问我的谈话对象。虽然我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没有责怪的意思。有的时候他们会抗议,与我争辩。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沉默。每当此时,我便可笑的以为问题击中了要害,对方在追问过程中明白了问题所在,然后我就开始不失时机的长篇累牍理论起来。
直到我看到柴静写下她记住的这样的句子:你别指责我,我也不指责你,当她们认为你也是在为生存而挣扎的时候,咋们就是平等的了。
我渴望能营造一种平等交流的氛围,可为什么我不评价只是想了解他们真实的想法和情况时,我的问题要么引来阻抗式的辩驳,要么只得到沉默呢?因为我所坐的地方让人不相信会有平等对话。
而且,我以为像预设好的问题会让对方有醒悟的感觉,比我直接点明和评价有智慧得多,很多优秀老师上课不就是这么“引导”学生的吗?其实没什么区别,即便在“器”和“技术”上做了改进处理,但本质还是没有改变——目中无人。
一个真正心中有学生的老师,不会千方百计把学生逼进胡同里只看得到最后一条路。一个具有平等意识的人不会总是觉得自己比别人高明一点。
所以,要停止指责,哪怕是看起来像指责的提问。理解之同情,或者也没有丝毫高明之处。我有什么资格同情别人。我所说并不是基于对他们及其环境的理解。
她写到:我们的文化里……把无知当纯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
我曾经是一个有很多原则的人。
梅姐说我被洗脑过度,思维方式非黑即白。我的确不知道这世间还存在很多灰色地带,每个人都会有一些情非得已和无可奈何。我一度认为,当老师的就该热爱教师这一职业,做不到就不该当老师;有本事就利索的离开这一行业,没本事离开就闭嘴不要诸多抱怨。当时觉得自己真是正义凛然啊。梅姐悲悯的看着我,单位应该最喜欢你这样的人。她和我说不通。
看了书中记录的一些事实细节后,我突然很对号入座的把自己带入了“把偏见当原则”的描述里。我才看过几个人走过几里路,我凭什么说“我理解”“我懂”,而我拒绝了解灰色地带,根本就是把理解与懂得拒之门外了。子非鱼,我们最好互不干涉。你若要指手画脚“帮助”我,请先和我站在一样的水塘里。
看见,其实就是摒除偏见,忘记自己,看见完整而真实的他者。
其实这些道理,前辈们早就跟我讲过,阳春白雪式,通俗易懂式,恨铁不成钢式……为什么之前没有打开灵光之门呢?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到这样的人生领悟和经验的。而《看见》在详细的成长叙事中,一点一点剥开成长的皮肉,穿上了悟的外衣,让人和作者一起经历和成长。这算是书籍的传播力量吗?
刘校长曾经建议我多看些实践的书,当时我以为是教学一线的书。现在我觉得,应该是社会这部大书。
我没机会看万卷书行万里路,但这本书的作者阅人比我多,看的书行的路比我多,我看她的心里也可以略长些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