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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口口 http://xingyun.org.cn/?1484 [收藏] [复制] [分享] [RSS] 菩提本非树,我本非菩提。忙忙不碌碌,无为无不为。

日志

扑哧的南极

已有 572 次阅读2004-7-31 04:51 |个人分类:地理探险

撰文 摄影/扑哧



    2001年11月15日,随着一声汽笛长鸣,“雪龙”号破冰船缓缓驶离上海新华港,承载着123名考察队员,踏上了中国第十八次南极考察的漫漫征程。
    这是我的第二次南极之旅,我住的316房间是全船最小的住舱,有独立卫生间、冰箱、中央空调。船上还设有图书馆、迷你运动场、桑拿房、酒吧,洗衣房......整个儿一个浮动的小社区。接下去的几周,这个漂泊的“家”将跨过赤道、穿越太平洋,驶向冰封的南极。


短短的7天,我已经从深秋走到了炎夏


    “雪龙”经黄浦江、进长江、横跨东海、绕过琉球群岛、驶入浩瀚的太平洋。大海狂暴时象一个恶魔,把二万吨的“雪龙”颠簸得如一只玩偶,号称“猛驴”的扑哧竟然被放倒在床,24小时水米未进,体重5天减轻3公斤。
    与气旋擦身而过,我们已经航行在赤道边沿,一群群的飞鱼被船艏惊动,抖动着通明的双翅,飞起来,随波涛起伏,又远远地落下去。 短短的7天,我已经从深秋走到了炎夏。热带的大洋是慵懒的,潮呼呼的空气,懒洋洋的风,船行平稳得出奇。 9点03分,我们在东经149度跨过了赤道!
    依照航海的惯例,船上所有成员祭奉海神,祈求庇佑,船长还为每个人签发了“跨越赤道”的纪念卡。 几朵雨云飘过头顶,雨丝细密地打在身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前方依然是茫茫的太平洋,再过7天,迎接我的将是南半球的春天。

  
在新西兰上岸接“地气” 


    航海的日子并不浪漫,167米长的活动空间,每天走上十几个来回,不厌弃才怪!除了开展一些海洋观测工作,空余时间大伙儿都想方设法地找事儿做:看书、健身、打牌、卡拉OK、泡吧。除了酒吧,船上还有“网吧”。“雪龙”每天与海事卫星联系两次,将所有队员的电子邮件压缩、打包、上星,由北京地面站接收,然后再解压、分发。海事卫星通道窄,速度慢,费用是普通国际长途的好几倍,而且双向收费。理论上能够上网浏览,但没有实际意义,我估计打开新浪网首页需要20分钟,差不多要花去上千元人民币。收邮件则是以K为单位计费,邮资贵得令人咋舌。因此,“网吧”娱乐也是有限得可怜。
    热带海域风平浪静,月光亮得人要眯起眼睛才可以直视。仰望太空,星星在缓缓晃动,不是星星晃,而是我们的船在起伏。 所幸的是就要到新西兰了,正好可以上岸接接“地气”。
    本以为是初夏,可在南纬40多度的新西兰,远处不高(大约海拔1000多米)的山峰还存着积雪,天气凉爽,可以穿西服。山倒是葱绿可爱,特别是对在大洋上航行了近二十天的人来说。
    一早醒来,船已绕过岬角,准备停靠克莱斯特彻奇的利特尔顿港。天哪,这就是新西兰第三大城市的海港吗?论规模,就像一个中国的县级码头,所有的停靠船舶加起来也不及“雪龙”的规模。在两艘拖轮的顶推下,“雪龙”艰难地挤进海港,绕过防波堤,顺势一退,总算靠了边儿。
    进城逛了两圈,几乎没有可购之物,物价约为北京的2~3倍。不过整个城市宁静、整洁、草树荫荫。时值初夏,不少人光着膀子在路边悠闲地享受着阳光,手臂和脊背上露出精美的文身。新西兰人好文身,或许是从当地土著——毛利人那里学来的。我虽是一身休闲的长裤、衬衫,在克莱斯特彻奇的街头却是最齐整的装束了。


午夜,太阳依然挂在地平线上


    这就是我一直心存恐惧的西风带吗?算来这已是我第三次横跨西风带了,前两次强劲肆虐的西风和搜肠刮肚的呕吐至今令我心有余悸。于是,早早地我就做好了“应战”准备,仔细地将日常用品捆绑固定,并且备足了晕船药和小食品。谁知这回却碰到百年一遇的高气压,西风带上“风平浪静”,船舶晃动最大也没超过10度。 下午,越过国际日期变更线,我又“偷”回了一天的时间。
    晚上,我们进入了南极地区。雷达显示航线上冰山密布,“雪龙”艰难地走着大S形的迂回路线。我坐在驾驶台旁观测雷达,不停地向驾驶员提供前方冰山的距离、方位、大小数据,感觉仿佛自己在开船。四周的冰山大小不一,最大的直径有1公里,不过对南极来说,它还是微不足道的。1998年的那次航行中,我们曾遇到一座刚刚从冰架上断裂下来的大冰山,面积足有台湾岛那么大。
    受北面一气旋外围的影响,舱外雨雪交加,甲板、缆绳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好在是顺风航行,船行尚且平稳,偶尔撞到浮冰摇晃两下。 午夜,太阳依然挂在地平线上,气温零下3度,海洋水温零下1度,这就是南极的夏天。
    从长城站到中山站    现在的位置是南纬61度,东经21度,“雪龙”已经离开长城站,从西向东绕南极洲航行了5天。下一站是中山站,位于南极洲的另一端。现在,漫长的航程才走了一半。我们是孤独的海上行人,四周约2500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不会有人类存在,每天船钟都要调整一次,我们的一整天只有23个小时。大家的生物钟已混乱到了极点,常常深夜4点还可以听见爽朗的笑声,当然,赶不上午饭的也大有人在。
    船舱外是满目的浮冰和大大小小的冰山。偶尔能看见三两只海豹躺在远处的海冰上晒太阳。声呐的显示屏上经常出现大团模糊的“身影”,那是南大洋盛产的磷虾。 距离中山站只有20海里时,“雪龙”遇到了无法逾越的坚冰,只能停泊在陆缘冰外缘。南极的夏季将在2月下旬结束,再不登陆将会错过内陆冰盖考察的时机。于是,我们几个冰盖队员乘坐随船直升机先行登陆。 登陆后我们立刻投入了冰盖考察的准备工作,保养雪地车、检修发电机、给大型雪橇编组……3天后,冰盖考察分队将向着南极内陆进发。


冰盖考察


    一切准备就绪。3辆240型雪地车拖带着4个巨大的雪橇上路了。
    这次冰盖考察是我国历次考察中距离最短的一次,只深入内陆240公里,难度不大,不过,冰裂隙通常就出现在边缘的100公里附近,所以马虎不得。
    绕过冰盖边缘的裂隙发育区,沿着前人设立的标杆,车队进入南极内陆冰盖。我乘1号车,拖带生活舱,用手持GPS领路。2号车最重,后面挂着发电舱和一大车油料、冰样箱。3号车在最后,负责每隔2公里复测标杆和采集表面雪样。德国产的240雪地车马力十足,只是耗油太大,100升的油,以10公里的时速,只能行进50公里。
    冰盖行车很无聊,极地的阳光异常刺眼,每个人都戴两个墨镜。茫茫冰原,一望无际,只有GPS给我们壮胆。按照计划,我们要复测上次考察留下的标杆,然而在2公里的范围内寻找1个竹竿谈何容易!由于冰川的变化,一些竿子早已发生位移,过去记录的GPS点也跟现在有了很大的出入。雪地车在雪原上涂鸦似的行进着,艰难地寻找以前的标杆,就如同一个瞎眼醉汉非要去碰一个电线杆。
    从早跑到晚,没有午饭,只有小食品充饥。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多数标杆都找到了。而有些因为冰雪的积累,早被埋得踪影全无。找到标杆后重新GPS定位,与上次的定位记录比较,就能考察出冰盖运动的情况。
    晚上,太阳还明晃晃地不肯落下去。车队选址宿营、加油,发电、接通保温电缆、化雪、做饭、架设电台天线、向中山站汇报情况。 晚餐是简易食品、半成品,食物的营养经过计算,保证热量供应,至于口味,不敢恭维。一进生活舱,满 屋醋味,原来醋瓶子翻了。南极内陆地势起伏不平,虽然舱内物品都有固定,车身还是晃得一塌糊涂,这下可好,大家不会感冒了。我们没有专职厨师,做饭只能各显身手,实在难以下咽的,只能用各种调味料来佐餐。
    我们的脚下是1000多米厚的纯净冰雪,但在南极内陆,用水却相当紧张。要融化8个人的生活用水实在不容易,几大桶的冰雪融化后,仅仅够次日做饭和饮用。我练就一门手艺,用半茶缸水洗脸、刷牙完毕后,还可以剩一口饮用。
    今天,我们终于胜利返回中山站,迎接我们的是所有的队员和震耳欲聋的锣鼓。 14天的考察,我们超额完成任务,安装了一座24小时太阳能自动气象站;钻取出102米深处的冰芯,这是我国在南极获得的最大深度的冰芯,对它进行还原,可以分析出500年间的气候变化。
    归途中,雪地车终于撑不住,抛锚了两次。机械师钻到车底,修好了爬出来,半个身子都是硬的,走起路来像僵尸。原来长时间侧躺在车下工作,出汗多,保温连体服排气性能又较差,于是贴地的一面就被冻硬了。
    晚上,冰盖队员全体洗澡——出门14天,我只洗了一次脚。


海冰英雄下“人肉饺子”


    中山站规定:12月任何车辆不得在冰上行驶,1月到2月人员不能在冰上行走。通常1月中旬南极沿岸的海面就会开化,小艇可以往来其间。而今年的冰情异常严重,“雪龙”在距离中山站3公里的海面上动弹不得,海冰厚达1.7米,远远超出了船的破冰设计能力。
    外围的冰船破不动,可近岸的冰却融化得乱七八糟。为安全起见,领队不允许任何车辆上冰。然而,“雪龙”运来的几百吨的建材,单靠直升机是吊不动的。大家一筹莫展。
    两天来持续低温,今早大家惊喜地发现,原本融化的海冰又重新冻结了!大伙七手八脚拆下一副雪橇的脚板,上面放一块2吨半重的水泥基座,37个人加一辆雪地摩托竟然把它拉到了4公里外的海边,这可真是南极考察的一大壮举! 卸货返回,3吨多的雪橇越过几条大冰缝,海冰没有任何变化,于是大家的胆子大起来,半小时后,自重5吨的240雪地车也上了冰面。
    开车的是我,领队坐在副驾驶座上,后面拖带着空橇,橇上是累得走不动的队员。事前商量好了,遇到冰缝我就加油,若有危险各自逃命。连续几条大冰缝都安全通过,前面又是一条,我打开了车门,准备有危险随时跳车。突然间车身一震,我大叫“怎么了?”来不及向后看,只是拼命加油。
    领队大喊:“掉人了!” 我急拉手刹,车尚未停住,又想起后橇会追尾,坐在雪橇前部的人岂不是有危险!于是又猛松手刹,车头向前急蹿,而后面则是人仰马翻。停车下去一看,冰缝边沿几平方米大的一块海冰被车压塌,所以雪橇通过时才会车身大震。有人落水了,好在水只是漫过了胸部,无人受伤。从那以后,我多了个外号叫“猛男”,而这次事件就称为“下人肉饺子”。
    之后的几天,我驾着雪地车往来于“雪龙”船和中山站,2月天在南极的冰上卸货,这可是闻所未闻的。
    车窗外风雪交加,能见度很低,雪地摩托像小狗一样在前面带路。每一条大冰缝都铺上了厚厚的木板,这是240雪地车的专用“公路”,护路队员24小时轮流站岗,每当车过,我总是向他们挥手致意,颇有些当总统的感觉。
    离开中山站,使我竟有离家远行的伤感    天气出奇得好,天空湛蓝,一座座洁白的冰山安详地浮在平静的海面上,没有一丝风,站旗低低地垂着。
    今天又是离别的日子。或许因为曾经在中山站越冬,我在中山站有一种归属感,这是在长城站感受不到的。在站时,心情很沉静,没有一丝的浮躁,甚至可以安下心来阅读哲学和美学方面的书籍。
    “雪龙”的甲板上,每个人都眼含热泪,对讲机中传来站长哽咽的声音。当汽笛长鸣,我再也无法支持下去,回到房间,伏案痛哭。 船开了,离开中山站,我竟有离家远行的伤感,心中默默承诺:等着我,中山站,我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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